庞氏本就为了笄礼的事很是忙碌,被她烦得不行,干脆一把抓了她的腕子,道:“你这么好奇,横竖人快到了,来跟我一起去迎一迎。”
“迎?迎什么?”余北侯夫人一头雾水地被拉到庄子大门口,“不是,就算是收做义女了你也是长辈吧?哪有做娘的到门口迎女儿的,不像话吧?”
“呵。”庞氏扯了扯嘴角回她一个干巴巴的笑。
不消片刻,就有一辆青布马车远远行了过来,行到庞氏他们不远处停下。
车夫下车后还没将脚凳放好,车里就蹦出来一个欢脱的妙人儿,不是阿弯又是谁?
“干娘!”她如今唤庞氏时已经改了口,很是亲热地跑过去拉起庞氏的手,又给余北侯夫人行礼。
余北侯夫人是见过阿弯几回的,打心底里也喜欢她,顿时就忘了刚才自己问的那些话,兴冲冲地和阿弯叙着话就想往庄子里头走。
谁知道,马车上又走下来一个人。
许是因为一直在马车里坐着有些闷热,言怀瑾已经将狐裘松开了许多,斜斜地搭在肩上,一踏出来便长出一口气,抬眼打量一番周遭。
庞氏看着眼前这个终于走出了永山的身影,明明前些时候刚刚见过,不知为何此刻心绪却也不平静,她敛了神色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殿下。”
言怀瑾哪里会受她的礼,连忙扶住了,道:“伯母不必如此,此次仰赖伯母帮衬了。”
“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我打心底里疼爱阿弯,哪里好叫帮衬。”
如此这般又寒暄几句,余北侯夫人才终于回过神来,也过来见了礼,大家就一同往里面走去。
一路上余北侯夫人落在后面,拼命扯着庞氏的袖子小声说道:“不得了?这是大殿下吗?真的是大殿下?我竟然见到大殿下了……他还冲我点头笑了……不敢相信……这都多少年了……”
庞氏一面不动声色地听着,一面依旧笑笑道:“把嘴角的口水擦擦,你再这么一惊一乍地,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余北侯夫人压根不理她,一直探着脑袋观察走在前面的阿弯和言怀瑾,阿弯似乎是在向他介绍庄子上的景色,言怀瑾就始终微微侧过脑袋专心听她说。
“嘿,”余北侯夫人看着看着琢磨出点味道来,“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这么个女儿了。”
“嗯?那你倒说说为什么?”
余北侯夫人翻了个白眼,道:“当谁看不出来似的,是不是想给阿弯抬抬身份?”
庞氏便笑了笑没有搭腔,说到这份上余北侯夫人也不需要答案,她光是看着大殿下的身影就够激动的了,琢磨着回去一定要赶紧写封信给自家老爷说说这不得了的大事。
可想而知,当前来参加笄礼的众位夫人小姐最终发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女阿弯”的笄礼上最重要的客人,竟然是十年不曾走出过永山的大殿下言怀瑾的时候,心中都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甚至有那年纪大的,一看到他,眼眶都忍不住红了几分。
阿弯却不在意这些,方才马车快要行到庄子的时候,言怀瑾突然掏出一个盒子给她,叫她转交给正宾用以加笄,她没忍住偷偷打开看了看,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花蕊状白玉簪,只是在簪脚处刻了一个精巧的“弯”字,顿时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她很是开心,虽然笄礼的过程中一路被人像个木桩似的东摆布来西摆布去,行了很多自己也看不太懂的礼仪,到后来晕头转向地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唯有正宾——庞氏请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将那支白玉簪插在她发间的时候,心里才多了一丝沉甸甸的实感。
仪式的最后,她走到庞氏面前郑重下拜,庞氏一脸春风和煦,轻声□□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阿弯便再拜,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余北侯夫人作为有司,也很是开心,将阿弯扶起来时还不忘悄悄说道:“这下就真是大姑娘咯!”
阿弯闻言,看一看站在远处凉亭上观礼的言怀瑾,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