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笄礼的准备依旧在有序地进行,甚至景川侯夫人庞氏还由澹台进陪着亲自到永山别院来了一趟,当面和言怀瑾提了要收阿弯做义女的事,言怀瑾倒也爽快地应了,只说阿弯愿意就行,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等阿弯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要离开别院去往卫津的那天。
她先前有几次想要开口问问言怀瑾,然而终究顾虑到他的身体会不会太勉强,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时分,最是需要注意的时候,关系到冬日里他的发病次数。
掩下眼中的落寞,自我安慰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言怀瑾为了她好才安排的,她不能辜负言怀瑾一片心意,走到屋外对着素梅挥了挥手就要往马车上爬。
这时突然从门后闪出一个裹着厚厚狐裘大氅的身影,对着日渐寒凉的天气深深吐了一口气,接过身后三才手上捧着的暖炉,往阿弯身边走来。
言怀瑾的脚步却没有在阿弯面前停下,而是径直走到马车旁,踩着脚凳就坐了进去,过了一会儿还掀开帘子皱着眉头问正在呆傻发愣的阿弯:“怎么还不上来?”
阿弯这才回过神来,言怀瑾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去?!
登时连高兴都顾不得了,连忙跳上马车,钻进车厢就对着言怀瑾甜甜一笑,道:“公子,你对我可真好!”
“嗯?”言怀瑾不知道这一大早的他还啥都没干这个小狗腿怎么就拍起了马屁,只是把暖炉往她手里一塞,“在外面站了这半天,先暖暖。”
阿弯哪里需要暖炉,这会儿打心里都是暖融融的,赶紧把马车帘子压压好免得漏风,又帮着言怀瑾把狐裘裹裹紧,靠垫放放舒服,确保没有什么会让他舟车劳顿体力不支。
言怀瑾看她这一通忙碌也觉得好笑,这才回过味来敢情她一直觉得自己要给她在卫津办笄礼是不打算亲自观礼来着,一时有些好笑,一时又有些唏嘘。
一转眼,他已经有十年不曾走出永山了。
原本他觉得也没什么,便是终老在这也行,再过些年身体若当真好了,下山游历一番也行,他怎样都可以,横竖此生不过如此。
可是看看面前这个小姑娘,想想她身体里怀抱的秘密,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坐不住。
这是他悉心教导着长大的姑娘,懂事,明理,热心,还有一颗千金不换的赤子之心,全心全意地只为他着想,便是为着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也得还她一个明白,叫她活得比别人都舒心。
阿弯经过好一通折腾,总算满意了几分,这才与言怀瑾面对面靠在马车里休息。
去到卫津有大半日的路程,总要找些事做才行,言怀瑾便问道:“还不曾好好问过你,先前陛下说你搭他的马车,与他讲过这几年见识的各处风光?”
“那不是不知道他是陛下嘛,顺嘴就多说了些……”提起这茬阿弯就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像她这样的,对着皇帝陛下大放阙词还得意洋洋。
言怀瑾歪过身子往靠垫上一靠,说道:“路上无聊,说来听听吧。”
这可就是阿弯的拿手活了,顿时眉飞色舞描述起来,不过对着言怀瑾她可没胆子说王有才带她睡过的那些破庙坑过的那些富户,便只捡了风景秀美的独特景致,还有好心施舍流民以及帮贫困的村庄免费看诊的事迹说了,直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好像王有才当真是行侠仗义医者仁心的圣人似的。
言怀瑾也就这么随便一听,王有才这人,说正不正,说邪不邪,行事全没有章法,只看一时喜好,虽然不会刻意去做大奸大恶之事,却也未必就像阿弯说的这般高洁清廉,若说这几年没做过那么一两桩偷鸡摸狗见不得台面的事,言怀瑾还不信呢。
起初他也担心过,怕阿弯叫他给带歪了。
不过转念一想,阿弯自小得他教导,饱读圣贤书,跟着他学习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若是连这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他也就白教一场了,便由得她去历练一番,兴许会吃一点苦头,但也能磨练心志。
只可惜这心志都磨练到他身上来了。
哪怕是现在一想到那天推开房门时,看到她蜷缩在床上苦苦忍耐的可怜模样,言怀瑾都还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心疼。
景川侯夫人对阿弯的笄礼是极为看重的,早早便下了帖子广邀正在卫津休养的各家贵夫人和小姐们,帖子上的名义便写的是“小女阿弯”。
一时间众家也是摸不着头脑,只知道前段时间景川侯夫人庞氏身边跟着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似乎就是叫阿弯,可是都以为是给澹台远预备的媳妇,怎么一转眼变女儿了?景川侯难道在外面有私生女?那庞氏还不打爆他的狗头?
猜也猜不着,唯有余北侯夫人知道些内情,当天早早就赶了过来,拉着庞氏一通问:“那位到底什么来路?真的和大殿下有关?怎么就被你收作义女了?有什么打算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