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儿有些累人,阿弯细细地讲解着王有才吩咐的要点,也算是给言怀瑾解释一番这样做的必要性和好处,好叫他不要有什么抵触的心情。
言怀瑾还真的有点抵触,阿弯就这么跪在自己脚边,额上沁出些许汗珠,一双小手跟挠痒痒似的在他腿上不断游移,就算再怎么冷情的男人也受不了,于是脸色只能越来越臭。
可巧素梅方才帮阿弯去找擦水的布巾,这会儿拿了过来,走进屋子一看阿弯的动作,还有言怀瑾那宛如冬日寒霜的脸色,脸色忍不住僵了僵。
她笑着将干布巾递过去,道:“怎么能叫阿弯做这种事,不如还是婢子来吧,横竖婢子日日伺候公子也都是做惯的,让阿弯教教婢子怎么做就行。”
听着话音是在询问言怀瑾的意思,阿弯却直接摇了摇头,一脸古怪地回道:“不妨事的,横竖施针的事旁的人也做不来,这些都只要隔一两个月做一回就行,主要还是喝药调理,不用每日里操劳的。”
开玩笑,她走前王有才特意吩咐过,若是把这施针泡药的好活计交给了旁的人来干,他就不要认阿弯这个比秋涵宇还呆头呆脑的傻徒弟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事。
阿弯不太明白这累人的活计哪里好了,但她自认还挺聪明伶俐的,断不能在这种事上被嫌弃。
言怀瑾不吱声,素梅也不好坚持,只好点点头,放下布巾帮着阿弯将小桶里的水提了出去。
再转回来时,言怀瑾也已经收拾停当歪在了窗边的榻上,看上去折腾这么一番确实叫他体力有些支撑不住。
但还有话不曾问完,见阿弯进来,招招手叫她上前来,隔着小几坐在了自己对面。
“说吧,这几年都学了什么?”
阿弯有一瞬的沉默,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辨毒,还有辨药。”
听到这几个字,言怀瑾的心,猛地就停了那么一拍。
寻常的医者虽然也有需要辨药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常用的药材也就那么一些,只要熟悉了之后这并不是一个多深奥的学问,但若是专门去钻研辨毒以及辨药,那就是极为艰难和辛苦的事情。
因为药材这东西,并非立刻就能知晓其中效用,古有神农尝百草,就是为了明确其作用,以自身做饵来反复尝试,更不要提有些寻常人不曾见识过的珍稀药材是要跋山涉水到险峻之地去亲自采摘才行的,新长出来的和采摘晾晒过后的又有许多不同,可以说是相当吃力的一件事。
且还有辨毒……言怀瑾想都不敢想其中的过程是怎样。
若只是当一个普通的医者,哪里需要懂得这么多东西,即便是医圣本人,已经算是对辨毒辨药相当感兴趣了,却也从来都没有生起过专门钻研这个的念头,不过是闲暇之余偶尔琢磨琢磨罢了。
阿弯为何会一门心思地只学这个,以至于寻常的请医问药她都顾不上学,原因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为了给言怀瑾解毒罢了。
正如她当初打算跟着秋涵宇学习医术的初衷一样,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她甚至摒弃了其他与此无关的内容,只专注在辨毒与辨药这两件事上,心无旁骛。
言怀瑾甚至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让她这般为自己着想。
阿弯却不知他心中的诸般感慨,坐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讲着这几年自己的所学,还不忘提了提王有才的评价,说她当真在此道上很有灵气,长此以往下去没准也能成为个高人呢。
日头渐低,屋外有人点起了廊下的烛火,昏黄的光打在阿弯唇红齿白的一张俏脸上,叫言怀瑾看得挪不开眼。
最后只是轻声地笑着说道:“阿弯,你这个傻孩子。”
阿弯被他说得莫名,睁大了眼睛鼓鼓脸。
……怎么师父说她是傻徒弟,连公子都说她傻,人家可机灵着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