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染的目光落在榻尾的豆绿上,俯身,勾起。
一截细细的肩带吊在指间,他眸色顿深,手指收紧,嘴角缓缓勾出弧度。这么久了,竟还是钟爱这一色,他的幼幼还真是长情呐。
走出京南故居的丁幼禾,越走越快。
等完全离开那条街,已近奔跑。
鞋跟扎在积雪里,步履艰难,却还是挡不住她逃走的心
她,刚刚做了什么
跟自己怨了三年的人,做了什么
身体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手指、脖子、脊背、腰肢每一处都是他的温度和轻柔而充满力量抚摸留下的痕迹。
鞋跟扎得太深,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去他大爷的
丁幼禾脱掉高跟鞋,狠狠地砸向墙壁,看着鞋子歪在墙边积雪里,她大叫了一声,恨不得把那个接受了他、甚至被取悦了的自己原地掐死。
丁幼禾,你的骄傲呢你的矜持呢都被狗吃了吗
回到刺青店里时,肖潇正在做直播,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跟粉丝们打了声招呼,趿拉着拖鞋出来看看。
没想到,一眼就看见披头散发,活像惨遭欺凌的丁幼禾,提着高跟鞋,黑色打底袜湿漉漉的挂着雪。
“卧槽。”肖潇顾不上直播,一手直接将自己房间门给关上,然后上上下下地检查丁幼禾,“谁他妈欺负你了”
丁幼禾脱下打底袜,把湿漉漉的一团扔到门口,然后赤着脚往于是走,“没谁。”
肖潇才不信她,追上前靠在浴室门边,“那你跟我说说,早上出门化的好好的妆,这会儿怎么该不会,是京南故居里又他妈来个混球”
答对了。
丁幼禾心道。
她脱掉外衣,刚要弯腰弄点温水洗把脸,就听见肖潇突兀地笑了一声。
丁幼禾抬眼,“干嘛”
肖潇手指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怎么弄的”
“什么怎么弄的”丁幼禾下意识地看向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点点红梅,尤其是,锁骨那条小鲸上。
她眉一蹙,伸手接水,然后下了狠手地用力搓,可直到肌肤殷红,那些痕迹仍旧醒目。
“别擦了,”肖潇歪在门边,“留这么些草莓你都不知道,可见很沉醉啊。技术不错,值得交往总算有人能免你欲求不满、孤寡终老,是何方神圣让我见见,我请他喝牛尾汤。”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又叫丁幼禾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是怎样与那个人抵死缠绵,甚至到了忘乎所以,被他诱出“想你”那样的话来。
顿时心头火起,将手里的毛巾攥得死紧。
肖潇总算看出不对劲,便问“到底是哪家神仙哥哥嗯”
这么些年了,别说这样的亲密接触,丁幼禾就是牵手约会都不肯接受。肖潇是真想知道,到底哪家的神仙,才能这么突然地把她从往事的深渊里拉扯出来。
丁幼禾脸上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在颈窝,微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那个人落下的吻,顺着锁骨往下,途径她不为人知的一切。
她闭上眼,试图逼迫自己不去想起。
肖潇往前半步,“我去,该不会是”
“是他。”丁幼禾打断了她,“他回来了。”
肖潇愣了下,手指胡乱地揉着蓬松的卷发,一双上了妆而显得尤其妩媚的眼里带着掩不住的浮躁,“什么意思他回来了,还入主了京南故居行啊,小样飞黄腾达了,回来找你再续前缘”
“我给了他五百块。”丁幼禾说。
肖潇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出声“五百”
“给多了还是给少了现在夜店少爷什么价你还有听说吗”丁幼禾一本正经地问。
肖潇哭笑不得,“我早不混场子了,当年也不止这个价。”
丁幼禾微怔,“哦,本来想给一千,但钱包里没更多了。”
“可以啊,阿禾。他呢被气死了没。”
“不知道。”她没敢看。
“人变化大吗我都快不记得了,那没良心的小帅哥长什么样。”
丁幼禾不期然地想起那双深寂的长眼和微凉而有力的手指,心头一突,撇开视线,“没注意。”
“啧,”肖潇调笑,“技术这么好,好到你连多看人家几眼都没多余精力看来这两年,没少实战。”
丁幼禾面色一变,“我要冲澡了。”
肖潇退开门,让她关上,对着浴室门才收起调笑、拧起眉,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回来了,她反倒更不放心了。
也许是怕他把阿禾好不容安定下来的生活,再搅得一团乱。
丁幼禾背靠着浴室的门,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肌肤
内衣少了一条肩带,她在匆匆穿衣的时候就发现了,却没有胆出去找,只能硬着头皮直接离开。
她走之后,若是被他看见了那条肩带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以为她是故意留下的吗
丁幼禾懊恼地抱着脑袋,蹲下身。
她必须承认,从重新看见他的那一秒开始,这个名字就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脑海。
元染。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