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情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骨不知道在看什么,既不阻止也不出声,仿佛要观赏接下来的春供表演似的站着不动。
前室里原本的摆设被胡乱推到了一边,走近了才看出地上堆积着不少破烂骨架和衣裳破片,有的还是完整的人形,有的则被暴力碎成了骨块和渣粉。连接另一间墓室的甬道口还插着几柄剑,剑口都豁了,作为战利品似的陈列在远处。
那道长昏昏沉沉走过来,在离石床不过半个拳头距离的地方猛却然蹲下不动了。
“嗯”男子原本等着他自动自觉躺上来,谁知道他自动自觉蹲下,双眼仍是闭着,和他面对面地发呆。
被他吸干阳气的活人没有五十也有八十,他倒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他丝毫没有担心这个小道士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之所以让阿情带他过来就是因为他能明显的察觉到这个修士的神魂非常脆弱,但灵力却充沛得有些过头,如无根浮萍一般拈手可得,简直是天生滋补的上品材料。
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这个修士的脸,那道士蹲在原地半天没动弹,他也不以为意,油浸浸的长指甲往他面门上一探——
道长倏然睁眼!
那双眼睛不但清醒极了,还带着一丝嘲讽,道长往前一扑,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符纸!他一张不落尽数捅向了笑意满满的艳鬼,还笑得朗朗生风,活像遇到什么大喜事似的:“给你去去火!”
艳鬼装模作样半天,毫没想到这修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糊弄到他头上,手还没缩回来,迎面就被按了一片缤纷杂乱的符篆。他被这人大笑声给惊了一跳,下意识暴退一丈,本来就大敞四开的衣襟在半空激烈抖动,赫然露出了他身上还没凝结完好的浅红色皮肤!
任孤鸣自闭一路任由阿情摆布,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此时突然被展示了一番不太想见到的风光,饶是前世“见多识广”也被辣了一下,又因为蹲了一会双脚发麻,居然收势不停往后仰了下去,毫无高人气质地跌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阿情被他大笑惊醒,疯狂扑上来准备了结了这个扮猪吃虎的冤孽修士,可刚刚暴退的艳鬼陡然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可怖惨叫,又把他视线给硬生生揪了过去,他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毅然冲着那翻滚在地的艳鬼冲了过去!
艳鬼本就阴气浓郁,罪孽深重,刚才扔过来的各色符篆虽未真切挨上他,可被阴气一引纷纷自动自觉拍住了他尚未凝结完好的身体。刹那间各类符篆司职共当,耳边竟然雷鸣阵阵,若不是他们深居地下恐怕引来的天雷早将这阴邪艳鬼劈成一捧灰烟了。
“我来了、我来了!”阿情并不是妖鬼,乃是个实打实的人,那些符篆并不能伤他分毫,他边哭边手脚并用把烧了一半的符纸从艳鬼烫褶了的嫩皮上撕下来,冥火和腐烟却无可避免的将他衣袖和手指烫的伤痕累累。艳鬼毫不顾忌他伤势,仍然怨毒地盯着任孤鸣,阴毒的眼神仿佛能化成实质,隔着森凉的空气能把他活生生戳出两个血窟窿来。
艳鬼断不能忍,他胡乱推开阿情,指甲尖牙蠢蠢欲动,酸液凝成水珠点点滴落,他从化鬼之日便未在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手上吃得如此大亏,今日阴沟翻船怨气阴气堪堪聚成一把暴怒的匕首,一步一踉跄状似猛虎下山地往这边挪了过来!
任孤鸣已经站了起来,由于他是做小伏低骗进来的,随身除了好藏的符篆什么都没带,此时艳鬼突然发疯,可谓是手无寸铁。他胜在腿脚灵活,没骨气地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p>
其中气之十足,语调之尖锐,活像火烧了屁股似的,一眨眼已经窜到了石门之前。那石门早已闭合,他却不慌不忙毫无出去的意思,自顾自扯着脖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