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问野鸡是哪里来的,虬髯大汉抢着道:“是你小姨夫我,今日在林子里捉的。”
王木溪不理他话茬,又问鱼尺素:“豆腐羹何时上来?大哥上次没尝到。”
一听小王寨主提起豆腐羹,厅内其余人立刻附和着吵吵起来:“是啊,是啊,吃了半日,没见着那豆腐羹。”
“闭嘴!”王木溪高吼一声,震得众人闭了嘴,又柔声说道:“听鱼公子说。”
鱼尺素缓缓起身,掀了那笼屉盖子,端出一碗白嫩豆腐,上面撒着红红黄黄几样佐料。就听她从容说道:“此菜专为各位兄弟所做,请赏光品评品评。”
下面早有那性急尝过的喊叫起来:“这分明不是豆腐羹,是拿来充数的!这小鸡子儿还想诓骗我们!”
王木溪瞧着碗里的白嫩豆腐,面上难掩失望,嘴里却说道:“说不准这个更好吃呢。”
鱼尺素淡淡道:“豆腐羹本是拿余料杂烩而成,今日鱼某第一次主理寨中厨事,必得使出看家工夫,杂烩的豆腐羹不该喧宾夺主。”
就见她拿起汤匙,从粗瓷海碗中先后舀了两勺,分别递到王石溪王木溪碗中,说道:“这一道菜名为凤髓豆腐,虽其貌不扬,却是鱼某得意之作,特此献上,供两位寨主品尝。”
适才啼哭的娃娃正扒着碗吃那凤髓豆腐,三两口吃了个干净,又伸碗跟母亲要:“好吃,还要。”
王木溪喜不自禁,菜还没送进口中,就连声说着好吃好吃。
众人一看也跟着拿汤匙去尝,装模作样咂品几下,口气一个个也变了。
“又鲜又嫩,和猪脑似的。”
“细嚼起来真是香,香得竟不像豆腐了。”
称赞声此起彼伏,鱼尺素照旧面容淡淡泰然处之。忽的羊澄观凑过来,耳语道:“鸡肉鸡蛋鸡汤,凤髓豆腐果然货真价实。”
鱼尺素面上还是声色不动,夹了块野鸡肉,说道:“口舌之祸,灭身之斧。这野鸡若是晓得审时度势闭口不言,说不定能躲得过这杀身之祸。”
王木溪一听,双眼灼灼放光,呢喃道:“鱼公子真是不同凡响,吃块鸡肉都能吃出学问来。”
羊澄观一个没忍住,低头掩口笑了出来。旁边那高壮妇人忙扯了王木溪一把,夹了块鱼肉塞进她口中。
王石溪端坐正中,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只低头一口接一口嚼菜咽饭,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厅内众人,不分男女老少全是狼吞虎咽,不消一刻便吃得盘干碗净。那王石溪虽一直不急不徐,但等他人撂下碗筷,自己竟也吃尽了碗中最后一粒米。
就见他站起身,冷冰冰说了句:“各家当家的,去前边议事。”声音不高,却字字铮铮入耳,各桌上成年汉子和半大后生都应声起身,跟着他出了屋子。
被唤作方姨的高壮妇人,招呼妇人们留下收拾打扫,又叮嘱梳着抓髻的女童小玉儿,领鱼尺素几人回去歇息。
王木溪雀跃不已,自告奋勇要去送人,被方姨一把抓住,说香包还未绣完,后晌还要接着绣。
鱼尺素几人跟着小玉儿往回走,羊澄观跟在旁边,轻声叹道:“神女有意,襄王无梦,怕是要酿人间惨剧啊。”
眼看前边角门到了,鱼尺素道:“在寨子里胡乱走动,小成哥小心自己,不要惨上加惨。”
那小玉儿左看右看,只听懂胡乱走动几个字,也跟着劝道:“小成叔叔快回去吧,没石头哥哥命令,随便出寨子要挨板子的。”
羊澄观揪揪她抓髻,笑眉笑眼道了句小心,便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前头又是那片满是埋伏的林子,鱼尺素和雪盏桃樽虽仍有几分心惊胆战,但看小玉儿一路神色不惊从容不迫,也慢慢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