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着低头品茶略等了片刻,才又抬头冷着脸瞧了贺芝一眼,皱着眉撇了撇嘴:“殿下这一身着实不成样子,还是该回去换一身齐整衣裳来,不然如何觐见陛下奏事?”
林叔让我去换衣裳,换了衣裳才能面圣,才能请赐婚圣旨。贺芝在心底帮林相把话补充完全,面上的笑都咧到了耳根,声音洪亮的应了声是,最后吩咐了张大宝一声务必把茶取来,扭头就冲了出去,瞧着方位是到蒹葭宫梳洗去了。
贺芝本就身手敏捷,这会儿急着人生大事更是健步如飞,若非宫中规矩森严,他都能一路跑去蒹葭宫。
人一急就容易出差错,贺芝还没拐过甬道,就险些跟急步而来的三皇子贺朱撞成一团,幸好二人都眼明手快,才堪堪错开。
贺芝同贺朱的关系尚可,他本想赔个不是,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贺朱额角肿了好大一块,面颊上还有几道血痕,瞧着颇似指甲抓挠出来的。
贺朱也注意到弟弟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脸上打转,他不自在的侧了侧身,遮着半边受伤的脸含糊道:“是为兄不好,差点撞了你,改日请你看戏吃酒。”
贺芝笑着点点头,他倒是不缺这么顿宴席,然而兄弟情分难得。他倒是有心问一声贺朱的伤势,可贺朱身后还跟着陈家老爷公子,望着这边的神色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他也就止了话头,抱拳行了礼便与几人别过,也没问他们这会儿去赏心殿所为何事。
赏心殿里贺清屏与谢家人俱在,陈家人肯定不会不知。自从陈氏与谢氏先后入宫起这两家就一直剑拔弩张,今儿在御前肯定也难以开交。
贺芝满心盘算着等这些人都退下后如何借母妃虞美人的东风哄得显德帝展颜赐婚,却没想到赏心殿里的局面比他以为的还乱些。
听到贺朱与陈皇后之兄、侄求见,显德帝黑着脸示意张明明叫他们进来,转身时回御座时还不忘用力踹了贺清屏一脚。
贺清屏已经在殿内跪了有一会儿了,头上脸上还滴滴答答挂着茶水,发冠上沾着几片茶叶不说,脸上还叫茶盏碎片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面上苍白虚弱心中羞愤欲死,当真是狼狈不堪。
他身侧的谢家两位老爷也没好到哪里去。谢大老爷身上还算体面整洁,谢二老爷胸口处却有好大一个鞋印,显然是显德帝之前气怒攻心之时赏得。
贺朱进来瞧见贺清屏与谢家人的惨状不由一怔,要不是陈大老爷拉了他一把,他能愣头愣脑跪到茶盏脆片上去。
又端起君王威仪的显德帝也没想到这个儿子如此鲁直,面色稍霁后急忙吩咐左右宫人清扫大殿,免得伤了贺朱等人,自己则趁机把御案上先前一气之下扯坏了的几张箴言铺平压好。
贺朱挨了这么多年的打已然颇有心得,他只一眼就瞧出显德帝气消了些,应当不会再轻易动手,便跪地行了大礼,主动请罪:“父皇息怒,谢家王家两位姑娘之事儿子也有错处,儿子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好叫女儿家吃亏,想斗胆向父皇请一恩旨。”
显德帝虽也不爱勾心斗角,可他身居天下第一高处多年,早已将人心欲念看得清楚明白,一听就知道贺朱这话绝不是陈家的意思。
心知陈家人来的路上必定苦口婆心晓以利弊劝了贺朱许久,显德帝忍不住对面无表情的陈大老爷笑了笑。他这个舅兄向来自诩智计无双,遇上这么个软硬不吃固执己见的外甥也真是棋逢对手。
不过陈大老爷的笑话再好看,显德帝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一时心软埋下家宅不宁的祸患。他狠狠瞪了贺朱一眼,脸色一变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小王八羔子,闯了祸还敢来求恩旨?要不要把那谢氏叫来把你那半边脸也刨个花出来?老子差点让你们这些逆子气死!一人一百板子的恩旨要不要?你这混账这么怜香惜玉,要不要替两个姑娘把板子一起挨了?”
听着自己的女儿似也要一同受罚,一直老神在在跪在后面瞧谢家热闹的王大老爷这才慌了,膝行几步就想开口求情,不料显德帝猛地瞪了过来。
王大老爷缩了头,显德帝拍了拍桌案,嫌恶而冰冷的看了谢清屏一眼,点了点他:“老二,你把那些话当着你三弟的面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林相: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你闭脑!
陈大老爷:外甥不长脑,亲人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