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治了李权等幕僚后, 一时太子府里的幕僚分党争山头的风气大减。
一方面是有了李权的前车之鉴, 另一方面是因为一直隐身在太子之身后的幕僚们终于有了出仕的机会。
因为大齐新设了漕运司, 主管海运与河运两项, 这等肥缺岂可落入旁人之手, 太子之意便是要举荐府中的幕僚担任漕运司主簿。
说起来, 这新司的设立还是与公子小姜有关。
大齐与梁国关系转凉后,虽然没有兵戎相见,却是互相添恶心。
梁国因为修建水渠, 粮产大增,可以诸国贩卖。
要知道粮食这种东西最怕路上耽搁, 不能快些运入粮仓, 经历几场雨水,便要发霉长毛, 如果不走水路而走陆路的话,根本不能卖出太远。
凤离梧看了几天的图纸,力排众议, 决定挖凿运河, 让大齐成为诸国中转必经之地, 甚至派兵前往附近诸国水路枢纽之地,大展筋肉,强设水司, 就是要掐住梁国的喉咙, 让他不能痛快吃肉。
这水司建立后, 凭空多了几多的空缺, 又是收金纳税的肥缺,谁不眼馋
可是太子府这几日闭门不见客,压根不给洛安城里的皇族贵胄们走后门子的机会。
有幕僚一早听到太子漏了口风,这把持钱银的缺位,还是由自己府里养出来的人去坐才安心。
这下子众人是蠢蠢欲动。
可是姜秀润却懒得凑上前。
她有自知之明,一则自己的斤两都被太子看透,并无什么德才可言。
加之她先前贪墨了府里办宴的金,落下了案底,殿下是绝对不会放一只贪吃的硕鼠在那等子肥缺上的。更因为她乃异国质子的身份,凤离梧放谁出去做官,都不会用她。
这么想透了,与那满府跃跃欲试的幕僚相比,公子小姜可是从容淡定多了,压根不往太子的跟前凑。
姜少傅现在就是一门心思忙顾殿下的成礼大典,只闲暇时便跟总管凑到一处比对账单。
可是她心如止水,在别人看来却是胸有成竹,总是疑心这公子小姜应该是得了殿下的应承,捞到了最大的肥缺。
不过食不到肥肉,同饮些肉汤也是好的。那漕运司里空缺甚多,当不了主簿,从个副缺也不错。
所以这几日有不少人到公子小姜这里探口风。
这日,公孙无言便又带着小厮,拎着一食盒子的酒菜,要来与公子小姜同饮畅谈。
若是男子的话,与同僚一起饮酒,就算不走心,也是联络交情,大有裨益的消遣。
可是姜秀润前世里,在酒杯间交际应酬得实在是太多,已经到了看见酒杯就伤胃之感。而且为了避免凤离梧的猜忌,她也从不与府里的幕僚走近,免得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是以公孙无言的食盒才开,酒菜还没有摆满,公子小姜便毫不客气推拒道“谢过公孙先生的抬爱,可是在下这几日胃肠不适,郎中给开了药方子,只适合饮粥,这酒菜虽好,在下却是无福消受”
与公孙无言同来的还有其他幕僚,虽然看不过公子小姜这等傲慢的样子,可有李权的前车之鉴,却也陪着笑脸道“姜少傅,您入了太子府甚久,却不曾与我们同饮谈心,实在是让我们深以为憾,您今日若是不能饮,干脆以茶代酒可好总不能驳了我们的一番好意吧”
听了这话,公子小姜倒是略抬了抬眼,今日这少年穿的是长袖滚着兔毛边儿的厚夹袄,形状周正的脸儿被那兔毛衬得又白皙了几分,乍一看,活似稚龄小子,不开解世事一般。
但是这小子一张嘴,却有一股子浸染名利场甚久的世故老道“诸位若是有心与在下交道,在下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诸位先生们也看到了,在下这满书案的账本名册,要核对的物件实在是太多。殿下一次迎娶三位平妻入门,哪一样思虑不到都不行要不,你们看看改日”
就这样,那食盒子是怎么打开的,又怎么原样端送回去,几个人便被公子小姜一顿软话“请”出了院子。
待出了院子,其中一位先生实在是忍不住气,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阴阳怪气地对公孙无言道“早跟你说,人家傲着呢怎么会理会我们这些个”
公孙无言没有说话,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可是他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笑着说“酒菜都是洛安城里有名的铜雀楼里定下的,这般不吃也是可惜,走,去我的院中同饮。”
于是几位先生同去了公孙无言的屋子一起吃喝。待得羹盘狼藉时,才逐一散去。
公孙无言虽然微酣,却并未入睡,只是从枕下抽出一封信。
他本是韩国人,在投奔凤离梧之前,也曾经做过韩国国相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