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天七转的庞大压力让拜火神教几人如临大敌,他们面露忌惮地看着凤背上的少女,脸色都不太好看。
在天命刚刚复苏的时间点,能够突破到七转的修士无一不是天资绝世之辈。在温折雪六转巅峰的时候,她便已然可以做到以一敌二。如今破境七转,怕是能够孤身杀掉在场的所有拜火神教教众。
“现在能谈谈了吗?”方巡摊手问。
“你想谈什么?”玉璞看了远处的温折雪一眼,发现她对此没有表示之后,说。
方巡将龙渊剑归鞘,主动走上前去。而拜火神教几人对视一眼后,也解除武备,向前走去,和方巡相对而立。
方未寒和赵二爷跟在他身后,温折雪自天空中飘然落下,默不作声地站在方未寒一旁。
明霄剑竖直地悬浮在少女的身侧,剑身上的如水金芒好似流动的珠翠。
方未寒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照渊从方未寒的背后飘出,似是想要同许久未见的明霄打个招呼。
方未寒拍了下它的剑鞘,将它拉回自己旁边。
照渊委屈地闪了闪,彻底没了动静。
“一会儿给你叙旧的时间。”方未寒说,“现在的时机不对。”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方未寒能够注意到,温折雪虽是依旧清清冷冷的样子。但她的目光还是总总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自己这里,眸子里似是有一点点的紧张。
结合她之前的表现,方未寒大概也猜出来了她在紧张什么。这是怕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后对她心生怨气或是不满?
看师姐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方未寒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免有些生气。
看起来,必须得小小地教育下自己的姐姐了。
他不再多想,而是快走几步跟上方巡,和对面的拜火神教众人相对而立。
温折雪突然被他拉开一段距离,不由得轻轻咬起嘴唇,面色苍白了些许。
小寒不说话……他果然是生气了。
“怎么可能呢?”暗面几乎无语地说,“那件事情跟你有啥关系吗?不都是宗门的决议?虽然我说你是帮凶,但你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帮凶看啊。”
“可是……可是小寒不理我。”温折雪委屈地小声说。
“不理你就不理你呗,他现在还得仰仗咱们撑场子呢。做人不能太卑微,温璇。”
说到这里,她眼前一亮,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要我说啊,你现在先假装离开,等到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回来,来一出英雄救美。让他知道他是个离开了伱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进而在自我否定之下变得唯唯诺诺,再也不敢不理咱们。”
“是不是很天才的主意?你看这样怎么样?”她越说越激动,开始在温折雪的识海中嚷嚷起来。
“当然,不行!”温折雪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能让小寒被欺负!”
“这是计划的一环……”
“那也不行!”温折雪十分护短,说没商量就是没商量,直把她气得牙痒痒。
“真是蠢货,你活该受气!”她生气地切断了通话。
温折雪压下心底种种情绪,引动空间力量,身形扭曲复现,再度出现在方未寒的身边。
她才不要管这些,蠢就蠢,小寒决不能受欺负!
她提着明霄剑,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然为在场的拜火神教修士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
“罗天罡,你想谈什么?”玉璞沉声问,“我神教与你逍遥宗之间并无恩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代表逍遥宗,而是代表大周朝廷。”方巡说。
直到现在,方未寒从对面几个人口中听到“罗天罡”几個字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和自己这个向来不着调的二叔对应起来,还是会有一阵阵的别扭。
从小到大,方巡在自己面前都是一个流连于烟花场所的形象,可今天突然有人告诉他说:
“看,一位天阙白袍,那就是你二叔。”
方未寒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不过他细细联想之前的事情,发现也能寻找到一些方巡身上不同寻常的证据。
比如说他送给自己的明月芦花,这远距离的通讯法器极其珍贵,是逍遥宗云开峰的大制作。当时方未寒还疑惑方巡是从哪弄来这东西来着。可若他就是罗天罡的话,那这就能说得通了。
当方巡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燧镰的两人只是皱了皱眉,但柴薪两人的反应要大得多。
“朝廷?我们和朝廷之间没什么可合作的。”郑长夫当即拒绝。
“罗天罡,就算临渊御辰站在你们这边,我等想走,你们也拦不住。”马缙森然道。
眼见局势再度冷硬,方巡打圆场道:
“别这么大的反应,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先说明你的意图。”玉墉皱眉说。
方巡平淡地说道:“很简单,我希望拜火神教在将来的时间里,加入大周朝廷一方,共同对抗上原王氏。”
“哦?”玉璞的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快速掐动几个法诀,似是在动用因果推算。
“上原王氏和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大周朝廷都可以付出等量的代价。”方巡说。
“你们的玄重卫应该早就把这些事情打探明白了吧。”玉墉说。“上原王氏给我们的东西倒也不多,重要的还是态度。”
玉墉的话语说得十分暧昧。
态度?
尽管他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众人也都对于这所谓的态度心知肚明。
从拜火神教诞生以来,大周朝廷对于他们的态度自始至终便只有一种:赶尽杀绝。这种趋势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在瑞平年间甚至爆发出了“建阳讨逆”此等规模的大战。朝廷不惜调动整个江南三十郡的军队,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也要攻下建阳城,就是为了表现出自己与魔教势不两立的态度。
这是大周统治的根基,是绝对不能动摇的事情。
而反观上原王氏那边,他们之所以能够和拜火神教达成合作,也是由于他们在对抗朝廷这方面有一定程度的共同利益。
由于上原王氏并非名义上的帝国统治者,他们可以不用顾忌自己的手段如何,纵容拜火神教发展带来的反噬也可以将责任推到朝廷身上。
其实说到底,拜火神教和朝廷之间的矛盾也是可以调和的,毕竟拜火神教并不是意图谋逆的乱党,而更像是一群浊气修士自发聚集起来形成的组织。
“态度之类的东西,已然不再重要了。”方巡说,“大周朝廷和上原王氏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河东地切断太行八陉,帝国的皇帝也带着北衙禁军抵达邺城,现在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我此番前来武陵,正是为了找到诸位。”他的声音一顿,笑道:
“而后让诸位站队。”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上原王氏隐忍千年,偏偏在太康年间选择动手?”马缙不屑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
方巡笑道:“我当然不是先知,但这里不是有两位燧镰的高人吗?”
玉墉和玉璞沉默不言。
他们的眼中闪烁起星力的光泽,好似是在与什么人沟通。
眼中光芒消退,他行了个复杂的礼节,近似于临渊阁而又更为繁琐。
“河东王殿下,神教行事讲究回报,相信你明白这一点。”显然玉璞已然得知了方巡的真实身份。
“当然。”方巡道。
“你真的要同意他们的条件?和大周朝廷?”郑长夫的眉头紧皱,显然是十分抵触这一点。
“这是教主的意思。”玉墉淡淡说。
此话一出,无论是马缙还是郑长夫都收起了反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