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崔陵仔细地查看了阿婉的伤处,发现并未伤及筋骨,舒了一口气。
阿婉看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问崔陵道:“阿兄,阿婉这几日都不能下地走路了吗?”
崔陵虽然有针对性地教导阿婉,可是阿婉若是将课业完成得及时,他并不会拒绝她看他所藏的其他书册。
一次偶然的机会,阿婉寻到了崔陵藏书中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崔陵曾带她去过伊阙山上的石窟,听说那是前朝孝文帝年间始凿的。崔陵又同她说,如今无论是北方的齐国还是南方的陈国,都是崇信佛陀的地方,只是在他们所处的周国,因为当今皇帝的灭佛之策,崇佛的氛围虽有一定的削弱,可在贵族间佛偈仍是十分流行的。
阿婉便越发感到好奇了起来,软磨硬泡了崔陵许久,他才答应同她讲解以她的年龄难以读懂的经书。
对她来说,《女诫》是告诉闺秀如何做一个世人眼中备受称赞的女郎的书,而《论语》则是劝导男子如何成为圣人的书。
只有佛经才是抱着一颗众生平等之心,既适用于郎君又适用于女郎。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要有一颗仁善之心,积累福报,才能换得下世的平安喜乐。
阿婉觉得很受用,因此每日必会上伊阙山朝拜佛陀,从未间断过。
可这次的脚伤可能令她几日都不能外出了,不知佛陀会不会怪罪于她。
崔陵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说过,对他人传授佛法是至上的福德,其次才是用七宝布施芸芸众生。你若做到了前两者,不去朝拜也无甚大碍。”
阿婉沉思了许久,有些犯难。
让她传扬佛法?可是她身边只有阿兄,阿兄对佛法的理解比她不知道深刻到哪去了。
用七宝布施芸芸众生?可是她的七宝全是阿兄的,她的三千大千世界也唯有阿兄。
咦,既然她身边只有阿兄,那她对阿兄更好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弥补这几天不便去朝拜的事情了?
这端阿婉在细细思索,崔陵却在手中攥紧了前几日小厮带来的一张纸条。
纸条已经很皱了,似是被他拿过、攥过、揉过许久的缘故。
上面写着,式微式微,胡不归?
崔陵这番动作又将那纸条弄得更皱了。待到后来,他索性撕了那纸条。
回头看向阿婉时,他本来有些痛苦的眼神又复归了平静无波。
几日后,阿婉的伤终是好得完全了,打算开始履行好好照顾阿兄的事情了。
收拾屋子的事情自有仆妇做,崔陵也从不会让她做这些。是以她每日都会替崔陵磨墨,又不惧崔陵威慑的眼神笑嘻嘻地替他捶肩。
不知怎的,阿婉感觉阿兄在这些时候,嘴角隐隐有了些弧度。
可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较从前更为沉闷了。
虽然她觉得这样可能不失为一个好的改变,可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
只是这些变化让她欣喜,因此也没有太多地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令阿婉更没有想到的是,几日后,阿兄居然着小厮制了一个形似大雁的纸鸢。说趁着春日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要带着她出去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