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秋涵宇就在别院住了下来,每日给言怀瑾诊一次脉,倒腾倒腾药方,还非逼着言怀瑾经常去外头走动走动,如此几个月下来,言怀瑾的面色竟然真的好了起来,有了些血色,也不似从前那般不裹着狐裘就不敢见人似的,偶尔吹吹风也不会病倒了,虽然每隔一段时间的病情发作是没有办法,但总算平日里好过了许多。
阿弯对此很是高兴,便隔三差五都要到秋涵宇的客院去转一圈,看看那些药材,再帮忙捡捡药,研磨研磨药粉,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秋涵宇是个老实热心肠,见阿弯兴致这么高昂,便把每个药材的名字都教给她听,久而久之阿弯便也能认得许多,还能说上一些用途功效,很是有模有样。
于是有一日深秋的午后,秋涵宇看着阿弯眉眼弯弯地把要晾晒的根枝摊平在竹匾里,忽然突发奇想地问道:“阿弯,你想不想学医?”
“嗯?”阿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秋涵宇便又说道:“我师父可喜欢收徒弟了,你看我都是第三十七个了,你要真想学,我先教你些入门的,等什么时候见到师父了,你再拜师,怎么样?”
阿弯愣了愣,眨巴眨巴大眼睛仔细一琢磨,便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嘴里说道:“秋哥哥,你等我一下。”
说完扭头就跑了,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去问一问言怀瑾。
言怀瑾在书房里,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撑着脑袋听完阿弯所说的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问道:“昨日让你写的大字呢?”
阿弯闻言,扑到自己的桌案上一通翻找,将厚厚的一沓宣纸递了过来。
言怀瑾接过随手翻翻,她练了这几年的字,已经有些风骨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总是临他的字,看着颇为疏朗大气,又多了许多棱角,半点也不像京中闺秀们写的簪花小楷那般精致。
看完之后他又问道:“昨日叫你背诵的文章呢?”
那是礼记中讲天子之德的一篇文章,阿弯立刻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中间忘了两句有些磕巴,但总算也背诵到了最后。
于是言怀瑾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要学医我不会阻拦,但方才教的这些都不可荒废,每日的功课绝不可以落下。”
阿弯自然没有不应承的,她本也喜欢听言怀瑾教自己读书习字,自认绝没有理由荒废,于是兴高采烈地说道:“公子放心,不会落下的!”
“还有一点,”言怀瑾皱着眉又想到一件事,“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我已经讲给你听过了,如今虽然也没那么苛刻,你还是要懂得恪守礼仪,不要与秋大夫太过亲近,懂吗?”
“嗯嗯,懂!”阿弯忙不迭的点头,她可还记得有一回自己忘了,习惯性地拉着同光的手疯跑了半日,言怀瑾是摆出怎样一副臭脸来好几日都不搭理她的。
这般说清楚了,阿弯便又要跑回秋涵宇那边去答复他,走到屋门口她转头看看言怀瑾,盖着薄毯坐在窗下的他,整个人都被午后温柔的阳光细细笼罩,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庞微微垂下,透过鬓角散落的发丝看过去仿佛白皙得透着光,这样一个美如画般的人物无时无刻不在操心她的学业与教养,不知怎么地就让阿弯心里觉得暖融融的,恨不得再信誓旦旦地表一表忠心才好。
她是这么想的,便也这么做了:“多谢公子,公子你可真是个好……”
“行了,出去。”
忠心被言怀瑾无情地打断。
寒来暑往,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是三年过去了。
这一天是阿弯十岁的生日,对女儿家来说,及笄才是大日子,不过十岁也算一道坎,阿弯打算认真对待一下。
这些年她每日上午跟着秋涵宇学习辨药,偶尔一道去寻些药材,听他讲讲医理,中午给素梅烧饭打个下手,下午歇一歇便要去书房听言怀瑾讲课习字,晚上用过晚膳还时不时要腾出点时间来完成言怀瑾布置的功课,日子过得十分充实,没留神自己就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
大姑娘用来庆祝生日的方式,就是当天告了个假,叫上同光,要去进行一项自己已经荒废多年的事业,那就是——到山里采蘑菇。
同光十分地不解,好好一个姑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为什么会惦记着采蘑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