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毕老头大惊失色, “我儿子的坟呢”
周已然皱着眉头看向那一片繁花“可还记得坟墓的位置”
毕老头抓着竹篮弱小无助还老花眼, 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最后崩溃地颤声道“就就大概是这片地方, 长这么多花,遮得严严实实,我也不敢确定啊”
“中元节来给他烧纸的时候, 坟头上还干干净净的,怎么才过一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了”
毕老头这下再不敢把这反季开花的迎春当做吉兆了。他在乡下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没见过有哪种草木能一月成林、一月花开似锦的还偏开在这坟地里
周已然摸出张特地准备的火系符箓来“没办法了, 既然这些迎春遮住了坟墓,那就只能将它们处理掉了介意我在这里用火吗”
毕老头愣愣地看着周已然手里的黄符, 有些不明白这个白白净净学生仔想做什么“不不介意。”
有风吹过, 迎春花叶轻摇, 沙沙作响。
方玄真觉得这动静像极了有人在窃窃私语。
周已然正要动手时, 毕老头突然反应过来, 连忙阻止道“等等等等可不能烧可不能烧”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而且这上头也不光是只有他儿子的坟,还有其他人家的坟墓呢这一把火下去,若是烧到了别人坟头上, 那不是结仇嘛
“老人家放心, 这是符火,与寻常火焰不同, 它只烧该烧的东西。”周已然宽慰道。
毕老头将信将疑“真的那你点点这个”
说着,他从竹篮拿出盒卷烟来。
老人家的神色严肃警惕,就像在看一个纵火犯。周已然只好无奈的一晃符箓, 符火窜起,他拿着卷烟,用烤烧烤的姿势烤了好一会儿卷烟。
毕老头很稀奇地盯着只冒火光却一点不见灰烬的黄符看“真的不会点燃啊”
“符火于常人凡物而言与空气无异,烧多久也不会有伤害,但若是遇上阴物”周已然将符箓往开的茂盛的花丛中一扔,青葱鲜嫩的迎春花丛林,如同枯木遇火一般,瞬间燎原。
冲天的火光明明暗暗的映在几人面庞。
方玄真十分震惊“这是什么符箓”威力如此巨大的符箓,他居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周已然递了一张给他“这是我改良研制的火上浇油符。”
“”虽然自制的符箓创始者有命名权,但这个名字会不会太轻率了方玄真真诚的建议“火上浇油这个名字会不会有些不、不够威风啊”
周已然摆摆手谦虚道“低调,我们要低调。”
“”毕老头总算看清这三人中谁是真正领头的那个了。
火光散去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此地的坟茔。只是墓碑东倒西歪,墓穴也开裂崩陷以这破败程度,说它是个已经几十年没人祭拜的孤坟都有人信。
毕老头不可置信到声音颤抖“这、这这这”
老人家摇摇欲坠的样子把方玄真吓坏了,连忙将人扶住,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目睹儿子的坟墓被如此糟蹋这刺激着实有些大。
周已然看着坟上的裂缝,神情不太好“立刻开棺。”
闻言,毕老头瞬间抖得更凶了,方玄真手足无措地扶着人“周大师,既然那些花都已经烧了开棺这事儿,咱们要不缓一缓”别一次刺激大发了,万一厥过去了
周已然摇头道“没有烧干净。”
方玄真非常信任周已然,他说没烧干净那必然就还有漏网之鱼。只是眼前这片荒地如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坟头,不仅没有半点金黄,连野草都没有一根。
既然面上没有,那就只能是在
方玄真悚然道“莫非它”
陶姜点头“在棺里。”
周已然在墓碑上轻轻敲了一下,花岗岩的石碑嫩豆腐一样瞬间垮了一地。
“墓碑碎了,还能捡碎石渣。再等下去,棺里面的白骨只怕连渣都不剩了。”
毕老头深深地吸了好大几口气,为了让儿子能留个全尸,他咬牙道“那就开吧”
“我下山找人借几把锄头”
“不用麻烦。而且普通锄头也未必能挖开。”周已然在坟墓顶上压了张符箓,“下照地府,洞见不详,鬼神煞露,不得隐藏”
咒语一落,只听得噼啦一声,符箓爆裂,泥石飞扬。底下的棺材板也盖不住了,在符箓的威力下碎成几块破木板,和泥块土石一起,摔了一地。
见了棺中的情形,毕老头还是没能坚持住,白眼一翻,眼见着就要倒地,还好方玄真一直关注着他,眼疾手快的对着他的人中就是狠狠一掐。
“哎呦哎呦”毕老头着幽幽睁眼,“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哦人死了都不得安生”
老头坐在地上,一边叫唤一边洒泪,方玄真蹲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人情绪这么激动,等会儿又昏过去怎么办
就在他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的时候,周已然突然往他手边递了瓶矿泉水。
来得真及时不愧是周大师
方玄真连忙拧开瓶盖,将水瓶递到毕老头面前“老人家别着急,喝口水压压惊千万别急啊。”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毕老头嚎了几嗓子,也确实有些受不住了,接过方玄真手里的矿泉水瓶就吨吨吨。
一口气吨完半瓶后,毕老头嘴巴一抹,摇摇晃晃地打了个气味不太好的嗝。
“这是这是酒”方玄真目瞪口呆。
毕老头迟钝地点点头“对啊对啊,这是二锅头我给我儿子带的他以前活着的时候最最爱喝这个”
说到伤心处,毕老头边呜呜哭着边艰难地站起身,他晃到大开的墓穴前,喃喃道“儿子,来,我们爷俩喝一个”
说罢,他将手中矿泉水瓶打了个颠倒,瓶口对着棺材一顿哗哗哗,愣是把倒酒倒出了浇汽油的架势,半瓶白酒瞬间见底。
“周大师你怎么给我白酒啊”方玄真心惊胆跳地拉住想往墓穴里跳的老人。
“”周已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那里知道这著名的某夫山泉瓶子里装的居然是二锅头。
他找补道“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他嗯,不害怕也不激动了”
方玄真“”
确实是不害怕了,但不激动这一点他不能苟同。不激动他能一个劲儿想往棺材里跳拉都拉不住
周已然往毕老头身上拍了张符箓后,干咳两声“这下就安静了这样真的挺好的,之后再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被吓到了。”
感受到手底下瘦弱的臂膀慢慢放松下来,方玄真也松了口气,终于有功夫看一眼墓穴里的情况。
“嘶”
方玄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那些迎春花的根”
黑漆漆的棺材里,一副白骨被迫摆出个扭曲的姿势。说它是副白骨其实有些不太贴切,它现在的姿态已经有几分人样。
黑色的迎春花根填充在骷髅的头颅、胸腔,如筋肉血脉一般缠绕在白森森的手骨、脚骨之上,白色与黑色纠缠牵连它为自己造 出了具身体。
周已然“花要开得好,自然少不了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