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乐意之至。”
皇上身子后仰,胳膊肘撑住身子,用清洌洌的目光盯着她,显然他选择直接略过她前面那半句话,直奔后头那半句话。
陈以祯嘴角的笑容一僵,片刻,她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那请皇上稍等。”
陈以祯迅速赶到茶水间,在双姝的指导下总算沏好了一壶茶,随后端着茶盏,一步步回到室内。
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案几上,发出“蹭”的一声脆响。
“皇上,请用茶。”
她眼睛紧紧盯着皇上,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让她再沏个百十来盏来。
皇上轻敛眼帘,嘴角不可显得弯了弯,这些日子以来沉闷的心情略略好转,他伸出手,端起了茶盏,手指修长,根根分明,白皙圆润。
放到唇边,微抿,放下,浅浅品尝,皇上下评价,“的确不怎么样。”
陈以祯垂下眉眼,嘴角撇了撇,心里百般吐槽不乐意,面上却是一副乖顺模样“真不好意思,臣妾手艺实在粗劣,脏了皇上的口。”
“嗯,你知道就好,日后当勤奋练习才是。”
陈以祯好险才崩住自己没有撇嘴和翻白眼。
沉默了会,皇上眼神突然一飘,飘到旁边的角落,搁置着一本书,他随手将那本书拿到跟前,略略翻了翻,“山海经”
陈以祯踮起脚望了一眼,老实回答“对,那是臣妾无聊打发时间的。”
皇上翻开书,简单翻了两页,刚想说什么,突然,翻到一页,这页夹着一张纸,顺手将这张纸夹出来,展开,上下略略一扫,皇上眼睛微眯。
“啊”陈以祯轻叫一声,上前去,就要接过这张纸,“皇上,这是臣妾的家书。”
这是沛公公前段时间想办法给她带进宫的,他之前手里那些人手几乎全被皇上封了,但到底是在宫里闯荡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不知不觉竟又让他笼络了一批人手,这封信就是他新笼络的人手帮她捎进来的。
皇上手一错,错开她的手指,扬眉看她,“你弟弟写给你的”
陈以祯愣住,点头,“对。”
然后,她就见皇上撑住纸张,认认真真上下扫了一遍,随后,脸色可见地沉了下来。
陈以祯心里一跳,立即回忆这封信的内容,难不成识哥儿写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不该啊,识哥儿一向谨慎,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回忆毕,她确认这封信没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望着皇上,斟酌道“皇上,识哥儿可是写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手指转,放下手里的信,皇上撩起眼皮自下而上望她,陈以祯敏感地察觉到皇上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立即变坏了,那凛冽而冷淡的目光比之刚来时还要冰冷。
陈以祯不自觉后退一步。
皇上盯着她,缓缓开口,“朕记得,两年前,淮南洪灾,你弟弟还曾为贪赈灾银的主谋活动过。”
陈以祯脸色一变,下一刻,她麻溜地“扑通”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当年识哥儿年少无知,犯下滔天大错,臣妾不敢包庇他,幸好他迷途知返,自行给您请了罪,臣妾在这里拜谢您当初对他的宽恕。”
她跪得笔直,脊背柔韧,微抿唇瓣,轻轻半阖的目光忐忑不已。
皇上冷冷地盯着她,那饱含帝王威势的目光落到陈以祯身上,压得她身上沉甸甸的,不一会儿,后背便渗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移开目光,冷冷道“你不用在朕跟前耍文字游戏,朕当初确实是宽恕了他,但真实缘由为何,你这个陈氏女心知肚明。”
陈以祯俯身叩首,嗓子眼干涩无比,她想说什么,想为弟弟和家族狡辩,但不可否认,当年陈家如日中天,即便家中众人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但收受贿赂,仗势欺人之事还真没少干。
皇上转过身,不再看她。
“近些日子,南边发生了涝灾,你若真有心,这些日子就待在钟粹宫,老老实实为灾区百姓抄写十卷祈福经。”
“朕最近不会再来钟粹宫。”
话落,他甩袖走出钟粹宫,然后一个抬头,就猛然瞥见一张写满“废后”两个大字的纸张。
他视力好,连上头勾画撇捺都看得一清二楚。
“嗡”
焚灭般的疼痛袭上脑袋和心头,身子一个打颤,皇上靠到荣盛身上,闭上眼,咬牙打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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