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皇上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身子靠到后面,伸出手指捏了捏眉,纷乱的烦绪扰在心头,脑袋直嗡嗡作响。
然后,放下手睁开眼,眼角扫到旁边立着的檀素,突然顿住。
檀素手里正捧着一枚荷包,抚摸两下,又轻轻嗅一下,她那小心珍惜的模样就好像捧着的是一个易碎的玉器,端庄的脸庞罕见揉融了流水般的温柔。
眉梢微挑,皇上问她,“檀素,你手里是什么”
檀素收回手,警惕地看他一眼,“皇上看见了,一个普通的荷包而已。”
“普通的荷包普通到你一直频繁地偷拿出来看”
檀素脸蛋一红,旋即,她将荷包放回怀里,双手束在身前,规规矩矩请罪,“御前出神,奴婢有罪,请皇上治罪。”
皇上挥挥手,不在意道“闲聊,不必那么严肃。”
“你那个荷包,你心上人给你的”
檀素无语地看他一眼,“皇上,您说什么呢”
不是皇上拧眉,一般来说,女子不是只有面对自己心上人送的东西才会这么珍惜等等。
“难不成,皇后”
檀素瞪大了眼睛,端庄的小脸蛋鲜少露出如此活泛的神情,“皇上您怎么知道”
朕怎么知道朕一早就该知道
皇上收回视线,望向桌子上的奏折,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南边发生了涝灾,朝廷颁发的救灾银却没准时到达灾民手里,而负责那边的知府,早年曾在陈秉光手下做事,奏折纷纷上言弹劾那位知府,另大肆批判了陈秉光一番,话里话外,只差没指着他鼻子说,当初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陈家。
闭上双眼,脑袋靠到后背上,皇上沉沉叹了口气。
时隔大半个月后,陈以祯再次迎接了皇上。
也是他宣布不会废后的诏书后,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
陈以祯虽然诧异,却不是很抵触地迎过去,笑靥如花,花枝招展,“臣妾恭迎皇上。”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皇上选择暂时不废后,但这件事对她对陈家的处境来说,都是大大有利的,因此,她心内对皇上是有几分感激。
抬起头,本想笑请他进殿内尝尝双姝新沏的茶,谁料,一抬眼就对上皇上阴沉沉,风雨欲来的表情。
笑容一点点收起,陈以祯心里一个咯噔,忐忑退后一步,“皇,皇上,您有事吗”
皇上背着手,站定,冷冽的视线缓缓扫过她手中的针线。
皇上突袭过来时,她正在郑嬷嬷的教导下学习绣花。
这冷飕飕的眼神陈以祯麻溜放下手中的针线,虚虚一笑邀请他,“皇上,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视线紧紧锁着陈以祯,好半晌,他终于抬起了脚。
陈以祯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她歪起脑袋,半是疑惑半是不解。
想了会,想不通,索性先将这事放下,朝双姝使了个眼色,她紧紧跟了进去。
接下来,皇上靠在榻上,一边悠闲地搭着眼帘,神色沉思不知在想什么,一边对双姝进献上来的茶各种嫌弃。
“太烫了”
“太凉了”
“味道有点浓。”
这下,陈以祯确认了,皇上当真是心情极其不好,且如无意外,他心情不好还与她亦或者她背后的陈家有关。
想至此,陈以祯伺候得更加谨慎了。
直到,皇上抬眸看向她,“说来,皇后出身诗书礼仪倍佳的陈家,传闻你堂姐沏茶手艺更是一绝,想必,皇后对茶艺也有些研究吧。”
陈以祯嘴角的笑容一垮,如果她说她一点不会,皇上会放过她吗
原来的陈以祯可能会沏茶,但是她自己,是真不会啊
算了,依照皇上现在这情况,不给她着点麻烦,恐怕他心里这口气是散不出去了。
她规规矩矩地低下脑袋,回答“臣妾不愿欺瞒皇上,臣妾对茶艺这一项实在生疏,不过若皇上愿意浅尝一下臣妾的手艺,臣妾自然倍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