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怕的就是这个,闻言连忙弯腰俯身,姿态越发恭敬,几句话将方才水仙传来的消息简单说了。
“陛下……竟如此偏袒于她”董淇舒的神色阴沉,指尖都生生的在木案上攥的泛了白。
水烟偷偷抬头,想了想,只将淑妃之前说过的话又拿出来提了一遍:“不过是因着苏家风头浪尖,忍纵着她几分罢了……等的苏家势败,陛下哪里还会再理会她呢!”
往常听了这话时,董淑妃面上都会露出几分期待的快意,但今日,她的神色却仍旧是一派凝重:“不……不太对……若当真只是忍耐放纵,陛下事后该来关雎宫抚慰本宫才是,你且想想,陛下已有多久未曾来过”
水烟闻言一愣,没敢回答,心下却也立即算了出来,一月有余。
“之前且罢了,还能当他前朝事忙,如今大伯获罪,这么大的事……陛下却是连看都不来看一眼,陛下对本宫、对董家,却已必然是离心了!”
水烟听着也是心头发慌:“为……为何……”
“苏明珠!必然就是苏明珠!”
董淑妃猛的站起了身,只恨不得咬碎了牙关:“她一向就是个狐媚子,原本诸事都是好好的,就是那贱/人转了性子,不再如以往一般跋扈任性,反而趁着这机会在陛下面前婉转妖媚,才哄陛下宽待苏家,甚至于对董家都再不如以往亲重!”
一面说着,董淑妃一面很恨的在殿内转了一圈,越想越觉着实情定然就是如此。
世人本就多为肤浅之辈,想她三岁识文,四岁知礼,未到七岁之时,便已是出口成章,落笔成文,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不论到了何处,不论是谁见了都要交口称赞,再见不得旁人。
可偏偏那苏明珠,腹中空空,一团草莽,不过空长了一副狐媚皮囊罢了!但凡是有她在,不论世家权贵,寒门小户,从诰命夫人到同龄男女,众人目光第一个投向的永远都是她那空空的容貌!
她原本的一支独秀,自从有了个苏明珠之后,便生生的被分了一半出去,硬是给她们传了个“双姝”的名号,她苏明珠也配
但即便她再是百般不愿,这名号也终究是越传越广,甚至于众人虽一个个的赞她端方娴雅,贤良淑德,但对着苏明珠时,却也一个个的都赞其容颜绝世,比对夸赞她时都越发真诚!
事实上,不单单是旁人,她为了进宫封后,从小到大,准备了十余年,但初进宫时,却甚至不及昭阳宫里一根毫发,被封为贵妃,生生压她一头不说,刚进宫时,陛下就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她!若非她处处小意迎合,叫苏明珠露出其粗俗不堪的真性情,惹了陛下不喜,只怕这两年来,都早已无了她的立足之地!
不单陛下,甚至于连王爷都……
不,王爷不是!只不过才想到这,董淑妃便咬着牙摇了摇头,王爷绝非那等轻浮浅薄之人,他之所以装出对苏明珠格外不同的模样,不过是为了颠覆苏家罢了!
王爷……
只是一念及此之后,董淑妃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下便又忽的一动。
她转过身来,缓缓坐下,涂着丹蔻的手指在小案上一下下的敲击着,沉思半晌之后,慢慢道:“你过来。”
水烟闻言顿了顿,方才咬着嘴唇,小心翼翼膝行近前。
“你给家里传信,告诉祖父,因着李君壬连累,请他老人家看清,眼下情形,陛下对董家已不复从前,倒是苏明珠与苏家一内一外,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将陛下骗了去,越是这时候,越是需要小心。”不过好在淑妃这一次并不是要拿她出气,水烟略微松了一口气,回过神,连忙每一句都记得死死的,一字不敢疏忽。
“偏偏伯父却在这时候落了罪,祖父为了避嫌,近期只怕都不得现身朝堂……眼看着出孝在即,错过了这要紧的时候,只怕苏家当真要站稳脚跟,日后就越发难去,说不得连后位都要落到昭阳宫头上,那咱们家里才当真是得不偿失!”
“是……”董淑妃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水烟在地上莫名的应了一句,觉着不像是说完了,便低了头,继续侯着。
果然,等了一阵子后,头顶便又传来董淑妃一字一句,分不出情绪的声音:“依我的意思,祖父倒不如试试私下里去寻梁王爷,且不计旁的,先将苏家从内到外都扳了下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