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 管平波生生被混着冰块的水激醒, 手脚皆被死死缚住, 动弹不得。地板上的水反射着自窗外照进来的天光,她抬起头,再次看到了那双绿眸。
异常漂亮的眼睛, 却比浇在她身上的水还要冰冷。逼人的寒气与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这个男人很强!强到管平波的直觉一直在不停的报警,她打不过他!
绿眸男人捏起管平波的下巴,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见过最彪悍的女人。”竟然在被他飞刀击中后,带伤翻墙, 冲破大门关卡,直跑至门外两丈才被抓住, 厉害!
垂眸瞥见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厚重的茧, 充满了力量。管平波不敢动弹,后颈的疼痛令她头晕目眩,左后肩的热辣更是提醒着她身上还插着暗器。此时此刻的自己,插翅难逃。挤出一串清泪,管平波用尽量娇柔的语气道:“官爷, 奴非程家人,听闻你们要把人押解入京, 奴害怕才逃跑的。”
那男人听得此话, 猛的拔.出飞刀。
“啊!”管平波不由惨叫一声, 随即被更大的痛苦淹没, 她的伤口,被人踩住了。
“说实话。”头顶响起了冷酷的声音。
管平波痛的几欲昏厥,强撑着道:“没有假话,请官爷明鉴。奴娘家是巴州城外刘家坳的,今岁嫁与了君山窦家的窦宏朗为妾。一应户籍变更契书皆在官府备案,奴……啊!”
男人的脚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管平波彻底痛的说不出话来。忍耐疼痛有个训练的过程,而此生还来不及。即便灵魂再强大,这具身体也承受不起如此专业的审讯。伤处的痛似直插心脏,左半边身体唯余痛觉,从后颈的那条经,一阵阵的蔓延至大脑。
负面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管平波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临死前的种种。一样难以忍受的痛苦,一样落于人手的绝望!前生好歹死的光荣,这辈子算什么?然而只有一瞬,她又醒过神来,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她还有机会!
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任何聪明才智都是徒劳。管平波先调节着呼吸,极力避免晕厥。
伤处终于被放开,管平波的呼吸被打乱,大口的喘着气,依旧无法出声。那男人抓起她的发髻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一句谎言,送你入黄泉。”
管平波缓了好一阵才无奈的道:“官爷何以认定我说谎?”
男人微微一笑:“一个山里长大、嫁入巴州城的小女人,官话说的比我还利索,你觉得我是傻子么?”
卧槽!你自己先说普通话的!管平波真是被这乌龙的“破绽”梗的想炸毛。平复了半天情绪,才捏着嗓子解释道:“家父乃教书先生,膝下唯我一女,闲来常与我说,方学会了。”
男人点点头:“你挺不怕痛的。”
管平波全身汗毛直立,忙哭道:“怕。军爷放过我吧。我当真只是个来拜年的。”
男人轻笑一声,衬的他的俊颜更甚三分,然而嘴里的话却似地狱中传来:“你知道十大酷刑么?”
管平波再次打了个寒颤。
男人拍拍管平波的头,道:“你与程绍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雁州盐矿之事,你掺和了多少?”
管平波崩溃的道:“我就一乡绅的小老婆……”
男人的手轻轻覆上管平波的伤处,柔声问:“还想来一下么?”
管平波艰难的开口道:“您若不信我,便使人带我去刘家坳,请当地里长亲来认上一认。我昨日便说我非程家人,你们便是办案,也得验明正身。冤枉事小,错漏岂不事大。”
男人饶有兴致的听她说完,方慢慢说出第二个破绽:“教书先生的女儿竟有如此身手。莫不是你父亲是武先生不成?”
管平波露出哀戚之色道:“原来说的是这个,我师父已亡故了。官爷休问我师门流派,他从不同我说,我也不知他打何处来。我嫁入窦家前,没离开过刘家坳半步,您说的雁州,亦只听亡父提起过。”说毕,满脸哀求,“官爷……”
“将军!”一个兵丁跑进来道,“洪同知求见。”
男人点点头:“请进来。”
管平波心中一震,昨夜听得将军二字,还当是参将之类的地方武将。此刻方知,昨夜提的将军是眼前这位。亲身体验过其武力值,加上驻军之严谨,必是正经大将!且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端的是年少有为。得有多不科学,才会让一方将领亲自来抓个知州!?太子是死了吗?管平波心中砰砰直跳,信息太少,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趁男人分神迎接洪让之际,管平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厅内的官兵。方发现程知州并家下人等被捆在角落里,脸色灰败、无精打采。衣裳脏乱,却不见血迹。管平波无比郁闷的想,合着她一个外人,倒先受刑!
再看侍立在绿眸将军身边的兵丁,有好几个蓝色或绿色眼睛的人。管平波百思不得其解,中原地界上,唯有西垂杂胡是绿眸,这特么就算是晋王篡位,也犯不着把人千里迢迢从西疆调回苍梧抓个知州吧!?妈的知州才从五品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