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光影炫得眼晕,四面八方的花香扑鼻而来,杂乱又浓郁。她从咖啡厅的座位站起身时脸上尚且还残留一丝浅笑,出了那玲玲铛铛的玻璃门,便成了面目冷然的样子。
一条直线的回忆被只无形的手拨弄搅乱,各个时期的情节在脑海中交错涌现。
初遇,阳光疏疏朗朗映照于他,超越俗世的淡然;
荷塘剪影,微风吹过发梢,他温柔的微笑化在融融夕阳里;
冬日暗夜,晕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成长长一片,摇曳又虚无;
昏昏沉沉的会场,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握笔“刷刷刷”划过纸面;
半空中飘舞的春雪与樱花,一个冰凉,一个盎然;
圣诞节的夜晚,她一饮而尽杯中酒,穿过华丽的大厅,走向静谧的角落,悦耳的音乐变成嘈杂的旁白:
过来我这里,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他在外面有情人。
你好,我是简风!
这是一部毫无手法、乱七八糟的短片,前部分还是舒缓悠长的画面,随着她脚步节奏越来越快,慢镜头转换成一闪而过的杂乱场景。
她步履仓促,进入大厦,乘坐电梯直上高楼,踏入简风建筑事务所的大门,丝毫没注意到前台职员的阻拦,穿过员工们的办公区,对张宸聪的热情招呼敷衍回应,直奔简风办公室,大门紧闭,她毫不犹豫拉开把手,破门而入,一眼看到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一个红了眼睛的柔弱少女。
果然······没有猜错。
这一日,陈雄伟得了闲,说是有家意式咖啡十分正点,那家咖啡厅恰巧离简风建筑事务所不远,不如去吃个下午茶,顺便和简风把新公司的名字确定下来。
咖啡店不大,角落摆满了鲜花,深褐色的门窗,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玻璃,午后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来,使得室内也是一片光晕缭绕。
他穿了一件青白色的衬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与陈雄伟、林静之寒暄完,他对纪山荷笑道:“纪总这么忙,今天也有空来?”
她只冲他微微一笑,便低头默默喝咖啡,日常寒暄被她单方面省略掉,思维飘在去年她在学术会议上与他的偶遇,那一日,他也是穿了一件青白色的衬衫。
青白色、山葵色、白色、灰色、卡其色······她清点他衬衫的颜色,一个一个数过来,慢慢悠悠,不知不觉就把这一年回忆了一遍。
自上周合约签订后,便没和他照面,线上联系说起工作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能用两个字的绝不用三个字,能用表情应付的绝不浪费一个字。
他婚期在即,她思绪未明,只有彻头彻尾的冷却才是解决困境的唯一方案。
而简风也对她的态度深感意外,合约签订之前她殷勤又周全,合约签订后她冷漠又敷衍,“约后无情”太过明显。他摇头暗叹,她在商场上混到现在,居然没被人唾弃出局,真是奇迹。
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钢琴乐,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陈雄伟、林静之、简风聊得热闹,对几个新公司名称争持不下,一个小时过去了都没个结果,林静之灵光一现,笑道:“不如在简所和太丰集团中各取一个字,简所嘛,当然取您的姓,太丰的‘丰’字寓意丰收,也是好彩头,那便取‘丰’字了,我们新公司不如就叫‘简丰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如何?”
FDA集团投资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真实原因总有被暴露的一天,到时候简风若是失去了主导决策权,起码公司名头上还是以他为先,这种虚名让他拿去起码还能有几分安慰,实实在在的利益林静之可是不愿让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陈雄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我看挺好,简单又好记,一听就觉得亲切,有意思。”
简风骄傲惯了,新公司本来他就占大头,又是CEO,以他的姓排在前面理所应当。简风与简丰,同音不同字,倒也有趣,他爽朗一笑,便一口答应下来。
纪山荷喝着咖啡,瞟了眼一无所知的简大总裁,差点被林静之的“灵机一动”笑出声。
简风毫无察觉,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有家法国餐厅不错,二楼有个小露台,现在天气正好,在露台上吃饭很惬意。”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说道:“小张,什么事?”
电话外音有些大,纪山荷依稀听到那边说什么她不愿走,你现在得过来。
简风马上站起身,离开咖啡桌,边走边说:“怎么还没走?让她先回去。”他走到室外去讲电话了。
不详的预感就从这一刻开始。
她沉寂地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拿着咖啡勺在杯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通电话很不对劲,简风对待电话那边的态度很违和,和他平时对待工作伙伴的感觉很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心念一动,她突然想起叶筱蓁对她说简风在外面有女人,难道···那个女人现在就在他公司?
几分钟后,简风进来了,他神色如常,笑着说:“这样的晚餐一定要配好酒,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办公室拿几瓶酒来。”
这间咖啡厅离他办公室不过五六分钟的距离,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