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尺素正欲反驳,就听叽叽喳喳雪盏桃樽回来了。二人都捧着个大包袱,里头鼓囊囊裹着不少野果。
见着鱼尺素羊澄观,二人便眉飞色舞炫耀道:“快瞧,前方多走几步有一片野果林,熟透的山桃野杏都压弯了枝条,昨夜天黑我们竟谁也没瞧见。”
羊澄观不由得失声笑道:“这季节竟还有山桃野杏?”
雪盏倒是一本正经回道:“山中寒凉,许是山桃野杏比起平地来,花开晚,结果晚。”
桃樽不理二人闲扯,径直将包袱放下,得意道:“野果都在湖中洗净了,我与雪盏一人尝了一个,甘甜又爽口,好吃得紧呢。”一边说一边分了几个给鱼尺素羊澄观。
羊澄观手拿野杏上口一咬,顿时脸皱成胡桃果一般,呸呸吐出果肉,抱怨道:“酸涩如斯,哪能入口?二位姐姐何苦做局诓骗羊某啊?”
雪盏桃樽见他这般模样,齐齐露出疑惑神色,捡起野杏一尝,不想一个酸得皱眉,一个甜得掉牙,二人不禁哈哈大笑道:“这果子有甜有酸,吃到哪个原来要看运气。”
羊澄观也跟着笑道:“羊某第一个着道,看来今日是要走霉运了。”
鱼尺素看他们笑作一团,终是放下争执之心,默默吃起野果来。
吃完果子,几人也无暇赏景闲游,收拾好行装,便一脚深一脚浅摸索着出了密林。等重新瞧见阡陌人家,最后走回山间驿道,已是红日西垂天色将晚了。
料想此处仍未出旧都辖地,雪盏桃樽小心翼翼拿了路引去驿亭借宿。二人拐弯抹角打探许久,才知晓还未曾有抓捕之令传到山中。
几人虽落脚住下,却不敢马虎大意,不但和衣而卧,还轮流守夜时刻警醒。百般煎熬睡过一夜,几人匆匆纵马赶驴狂奔至江边,干脆利落雇下一艘大船,顺江漂流离开了此地。
碧波滟滟,江风习习,随船飘荡一日过了一日,暑热渐渐褪去,初秋凉意扑面而来。
这一日,羊澄观伫立船头,瞧见远远林木掩映下像是有座热闹市镇,官道上车马人流来来往往。岸边码头旁还立着一家酒肆,五彩旗幡正迎风张扬。
他看得出神,不提防被雪盏桃樽几句喊声扰了清静。二人本是要招呼他进舱吃茶,羊澄观却灿然一笑,神秘道:“此处岸上值得一留。”
几人随即弃舟上岸,眼看日近西斜,也无闲心再去观景游荡,便直奔岸边酒肆而去。
走近一瞧,那酒肆旗幡虽惹人注目,铺面却甚是简陋寒酸,似是寻常农户的土阶茅屋隔出个前院,随意来做些饮食酒水营生,门前还有几个幼童嬉笑玩耍,好不吵闹。
雪盏桃樽看得连连摇头,停下脚步,噘嘴抱怨道:“前面便是热闹市镇,为何偏要来吃这家乡村野店?”
羊澄观笑道:“方才在船上,羊某看风向卜了一卦,算到此处有佳肴。”
雪盏桃樽被唬得一个愣怔,惊讶道:“当真?姚道长教的占卜之术这般厉害?”
鱼尺素淡淡道:“你们莫要被他诓骗了,方才在船上时,能瞧见几只归港渔船都曾在这间酒肆前逗留卸货,想来这里江鲜必定胜于城中酒楼,理应尝上一尝。”
看羊澄观哈哈大笑起来,雪盏桃樽登时气个仰倒,正要回嘴,不想几名玩闹的童子忽然惊声尖叫起来。
几人回头一看,一蓝衫童子想是与伙伴起了冲撞,被撞得连退几步,啪一声跌落进江中。
鱼尺素立时疾步上前向江岸冲去,不想羊澄观腿脚更快,早一个纵身跳入江中。等雪盏桃樽回过神来,刚冲到岸边,就见羊澄观已举着那蓝衫童子浮出了水面。
三人手忙脚乱将羊澄观与童子拉上来,酒肆中突然冲出来一名妇人,口中喊着儿啊儿啊,连哭带号跑了过来。见那蓝衫童子被救上岸,妇人立时跌坐在地上,掩面止不住地哭泣起来。
蓝衫童子落水不久,并无大碍,只轻呛几口水而已。见妇人哭泣不停,童子忙拽住她衣襟阿娘、母亲喊了个遍。
妇人这才慢慢停下悲声,颤颤巍巍起身抱起童子,又打发了其他幼童各自回家,随后才向鱼羊等人躬身道了个万福,语带颤抖道:“多谢恩人,救了我儿性命。”
鱼尺素看她仍面带惊恐,好言安慰了几句,谁知那妇人眼角泪水盈盈,竟又要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