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尺素一听便低了头,手上抠着桌沿,嘴上却坦然道:“长庆楼与贺知州的确毫无交情。所以修书报信的乃是丰乐楼少东,贺知州的亲表侄。”
羊澄观被噎在当场,听她理直气壮的口气不禁由惊转笑:“尺素兄真是算无遗策,澄观甘拜下风。”
鱼尺素见他毫不恼怒,更生了几分惭愧,两颊微红别过头去没有答话。
看她红了脸,羊澄观颇觉有趣,又接着揶揄道:“现下人为刀俎,你我为鱼肉,如何逃出生天,就等尺素兄发话了。”
几句话说得鱼尺素回了头,她顿了一顿,才悄声吐出一个字:“等。”
直到天色向晚,另一妇人才领着阿齐开门,送来些饭蔬,可惜样样粗陋难以下咽,鱼羊二人勉强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及至夜间,羊澄观要让卧房给鱼尺素,鱼尺素推辞不就,正客气推让间,忽听院门有些响动,两人俱是一惊,一个亮出梅花匕,一个举起长拐杖,开了道门缝向院中探看。
不多时,就见阿齐独个儿走了进来。两人松了半口气,打开屋门去迎她。
院子里淡淡星光下,阿齐双目红肿微噙泪光,不见往日坚韧挺拔,满脸尽是凄苦之色。
鱼尺素正要开口询问,哪知后面忽的站出一人,冷面黑衣,煞气逼人,竟是那王石溪。鱼尺素握紧袖内的梅花匕,冷冷向王石溪发问道:“王寨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王石溪回话倒不同往日,好声好气说道:“我是野生野长的粗人,不懂规矩客套,今晚前来,只为问清缘由。”
鱼羊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什么缘由?”
“二位与寨中兄弟并无生死交情,上来双溪寨本是意外,为何自愿出面去知州那里为双溪寨求情?”
鱼尺素正色道:“王寨主心如明镜,何必多此一问。我们求情不只为双溪寨,还为这巨水县百姓的太平日子。”
王石溪闻言,恭恭敬敬道:“你们二位是明理人,当年为活命,我与众兄弟干了打家劫舍的营生,如今我们诚心回归正途,却无路可走。现下天地为证,若二位贵人真能为双溪寨寻一条活路,我愿为奴为仆终生效忠,就算取我性命,我王石溪也没有二话。”
是夜,羊澄观将床让给鱼尺素,自己在长桌上铺床薄被躺了上去。鱼尺素一直辗转反侧不得安睡,羊澄观却一动不动好似睡了过去。
鱼尺素瞧他一眼,开口问道:“王石溪所说的,你信几分?”
羊澄观仍是一动不动,却轻声回道:“信与不信,皆是没有退路,只管前行便是了。”
听他一言,鱼尺素慢慢定下心来,终是合眼睡了。
随后几日,胡大夫一直没有回来,二人被圈在院中,也不得随便出入,每日里隐隐约约听着隔墙妇人们嘤嘤哭泣声,教人更多了几分烦躁。
阿齐和那强壮妇人定时送三餐过来,可惜不论粥饭菜蔬,咸的咸淡的淡,没一道能正经入口,二人为果腹只得强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