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盏桃樽便依言一个起火炖汤,一个和面揉面。一把细面刚切出来,就听外边有人高声喊叫。
还不等几人出门探看,那混世魔王王木溪就一脚踢开门,径直闯了进来,吵嚷道:“气死我了!饿死我了!鱼公子,还好你在,还好你在。”
“那到底是气,还是饿?”正和鱼尺素坐在灶台前闲聊的羊澄观,闻言笑眼眯眯,打趣她道。
王木溪吊梢眼一瞪,喝骂道:“与你何干?我是来找鱼公子的。”
雪盏最是伶俐,搬来一把小凳,说道:“快坐下歇歇,鸡汤煨面这就盛出来,公子特地吩咐为小王寨主煮的。”
王木溪一听,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红晕,细着嗓子扭捏道:“鱼公子可是一直在惦念着木头?”
“不知小王寨主为何事烦恼?说与鱼某知道,或许鱼某可为你分忧一二。”鱼尺素立起来,后退半步,面上却显出几分关怀之色。
王木溪柳眉一竖,气鼓鼓说道:“那石头豆腐吃多了,吃得脑仁里都是豆腐渣,竟然让我们去讨好环水村那些蠢货!”
鱼尺素羊澄观闻言皆是一惊,对视一眼,又按捺住疑惑,继续听王木溪抱怨。
不想王木溪接着竟花样百出咒骂起环水村来,说那里刁民遍地,活该没有好报,却不肯再谈缘由。
雪盏桃樽盛了鸡汤煨面给她,她吃一口还要咒骂一句,骂完了里正一家奸滑狠辣,又骂阿齐姑娘兴风作浪。听得在场几人都难堪万分,一句也不愿接茬。
此刻忽听砰一声,一阵黑风裹着煞气就冲了进来。屋内几人俱是一惊,定睛一看,才瞧清是那阎王王石溪。
就见王石溪疾步上前,夺过王木溪手中的汤碗轻轻放回桌案上,冷恻恻说道:“为人处世不要忘恩负义,当年若不是阿齐施舍……”
“一碗豆花糖水,被你念叨了多少年。我偏要骂那阿齐佛口蛇心,当年我们逃荒到此地,饿到快死了才去讨口吃食,环水村不肯救济也就罢了,里正还领着人拿棍棒刀叉守着田地,日夜不准人靠近,连地垄上几棵野菜也不肯分与我们。”
王木溪骂着骂着,由怒转悲,吊梢眼也耷拉下来,流出两行清泪:“那时阿齐不也和环水村的人一起站在里头,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么?如果不是哥哥你拼死走进深山,下网网住了几只野鸡,我们早饿死去见阎王了。”
王石溪听她提起旧事,浑身煞气收敛了一些,一张黑脸隐在昏暗灯光中,让人辨不清神情。
王木溪抹把眼泪,继续骂道:“我们走投无路,上山做了马贼,全是拜他们所赐。今日拿他们些针头线脑,合该是他们的报应!你想和环水村做好邻居,赛龙舟,你自己去,我和双溪寨众兄弟姐妹一个也不会答应!”
王石溪沉着脸一言未回,片刻后才低声说道:“走吧,回去商量。”
见兄长没当即发怒,泪痕未干的王木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支吾两句,终于鼓起勇气颤声答道:“我不去,汤面还没吃完呢。”
王石溪黑脸面皮上霎时又暗了一层,王木溪虽心中惧怕如鼓擂,却壮着胆子大声吼道:“我偏不回!”
话音刚落,那方姨又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拦在两人中间,一脸焦急道:“你们兄妹这些年相依为命,万万不可为外人生了嫌隙。”
“小姨,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去照看小玉儿吧。”王石溪面上仍旧黑沉一片,语气倒轻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