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里吧哦”桓嶷想起来了,“她是袁氏她与你没什么关系吧”虽是问句,桓嶷说得却很肯定。桓岳娶妻的时候,桓嶷见到一个“袁”字,想到梁玉要嫁到袁家,是留意过的。吴王妃与袁樵这一枝早远得十万八千里了,若非袁氏名门望族谱系还在,这样疏远的关系,在普通人那里,早就互相不认识“五百年前是一家”了。
梁玉道“已经出了五服了,八竿子都打不到。可是过来之前她的母亲来找我,想知道女儿的近况。”
桓嶷道“应该没人为难她。等四郎的降表写上了,我再陪阿爹几日就要回京了,到时候我会留意的。有消息,我派人告诉你。”
梁玉道“有句话就成。对了,十九郎”
桓嶷笑道“淑妃娘娘已经提醒过我了,都办妥了。”
梁玉叹息一声“你也太辛苦了。”
桓嶷笑着摇头“已经很好了。不说这些了,看过别业了吗阿爹让我挑,顶大的太显眼了,我挑了个顶精致的。”
“你在这上头的眼光一定比我好,我过两天就去看看,还好摆酒呢。”
桓嶷倾身上前,郑重地道“我以后一定让你住上顶好的。”
“现在别说这个话。”
“哎。”桓嶷笑眯眯地答应了。他能抽出来的时间就这么多了,桓琚虽然醒了过来,身体确实不如之前了,好些政务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桓嶷的手上,桓嶷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却要露面。
小心地把梁玉扶起来,桓嶷遗憾地道“竟不能多处片刻。”
“日子还长着呢。”
“也对。”
汤泉宫不如宫城规整,大致的位置还是有的。梁玉从桓嶷的寝殿出来,不远就是各部衙办公的地方,不可避免与一些官员打了照面。人人见她都颔首,认识的如严中和还跑上来问个好,说两句话“湘湘还念叨呢,不晓得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就有空。”
“切”
两人斗两句嘴,严中和叮嘱“别忘了湘湘的约。”
严中和说完话,他的上司萧礼慢腾腾地踱了出来,严中和乖乖站好,梁玉也不自觉地立正。严中和未及抢出,萧礼先对梁玉微笑颔首,道“路上小心。”
梁玉答道“劳您关心。”
交谈两句,各归各位,梁玉心道奇怪,为何是他先与我说话开口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下位的先开口。萧礼是朝廷重臣,梁玉是个外戚,年纪也是萧礼为长。
这个疑惑到家之后即得到了解答。
萧度正在家里等着她呢。
因在楣州的交情,萧度与袁樵达到了“登堂拜母”的程度,先拜见了刘夫人、杨夫人,继而拒绝了袁先的陪见。这是很怪异的,因为袁樵不在,则接待男客的任务照理应该落在袁先的身上。
袁先也不大理解,两位夫人开始担心这个有前科的人要作妖,都很警惕。刘夫人不动声色地道“彦长不在这里。”
萧度含笑道“晚辈先不是来见他的。”他一派贵公子的模样,看着赏心悦目,不干蠢事的时候刘夫人也不免对他和气一点,客气地问“那是为了什么呢”
“额,这个么也与阿先有关,何如等三娘回来,我一同说与诸位听呢”
刘夫人讶然“是阿先授官的事情吗”这里离得比较近,如果是汤泉宫发出的命令又或者萧家有意给面子先透个气、表示可以商量,先来说一说,也不算太出格的舞弊事件。那是得记着萧家的人情。
萧度笑着摇头“反正是好事。”
有此插曲,梁玉到后堂刘夫人就说“快来吧,你不来,他就不肯说了。”
梁玉诧异地问“还有什么事非要等我回来呢”
萧度道“是想问一问,你们家阿先没有定过亲吧”
你来说媒啊三个女人心里齐齐惊叫,你靠谱吗
别的事情就算了,萧度做官还行,这男婚女嫁上头,她们天然不大信任萧度。萧度道“有没有呢”
“没有的。”刘夫人说。
萧度笑道“那便好了,我有一个侄女”
“等等”梁玉打断了他,“跟彦长说了吗”
“你们离得近,我又不是正经媒人,我就闲来说一句。”
这货还是不可靠三个女人都有点生气。
萧度也觉出气氛不对,连忙解释“家里长兄看中阿先少年英才,孝行可嘉。”
屁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萧家才不会看中这两条就找女婿哩还是萧礼那就更不可能他要只看这两条,就不是萧礼了。梁玉腹诽。
这的确是萧礼的意思,也不就是看上袁先这个人了。梁玉与袁先面圣的事情不需要保密,桓琚正在要宣扬孝道,两人的奏对自然就传了出去。萧礼便有了这个主意招袁先做女婿。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萧、袁是门当户对,首先不份。袁樵这一支相较而言是败落了几十年,现在却有复苏的迹象了,也不算让女儿去受苦。
这桩婚事中梁玉的因素也是很大的,萧礼听到“长子”,就知道袁樵这家败不了。梁玉还是太子的亲姨母,桓嶷对她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
桓琚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黄赞、纪申等又拜为执政,纪申犹可,黄赞对权势是有野心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有摩擦。萧礼现在就得开始找盟友,有些人,你不拉过来,就要被别人拽走。
袁先品貌也不错,身世坎坷本是个劝退项,但是养父母好,又弥补了过来。
综合考虑,可行。
萧度这个有交情的人就被打发过来探口风了。
要梁玉说,行,非常行,萧礼的闺女,她见过的尤其现在俩人年纪小,成不成的,不管是先见个面还是怎么的,都有回旋的余地。且袁府现在势单力薄,与宗族的关系也亲也不亲,可不得有盟友吗
不过得看刘夫人与杨夫人还有袁樵的意思,以及客套地说“只恐高攀。”
两位夫人也觉得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担心有毒。
萧度再三解释“二哥家的四郎与你们家的阿先还是同窗呢,我们当然知道阿先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哪有拿这样的事情寻人开心的呢我那侄女,你们也是见过的。”
梁玉就问“小娘子是个什么意思”
“嗐,父母之命”萧度正经话说到一半,被梁玉瞪了回去,“咳咳,她也没有不愿意。”
梁玉道“那我得先问问彦长的意思。”
“你、你们的意思呢”
三个女人一齐点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萧度一合掌“我就说这事合适,一说就成的。”
梁玉道“怪不得你叫阿先避开了呢。”
萧度嘿嘿一笑“我须得回复大哥去了,告辞。”他这回来主要是探梁玉的口风,若是只看袁樵,萧礼的女儿是不必嫁袁先的,一旦加上了梁玉,情势马上发生了变化,此事非问梁玉不可。而只要梁玉答应了,袁樵一定是不会反对的,那这件事儿就成了。是以自告奋勇先与梁玉交涉,乃是他的主意。如今事成,萧度也有些得意。
袁家这里,萧度走后三个女人再也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刘夫人道“快,快写信。”
梁玉道“让阿先来写吧。”也好事先知道,愿不愿意的都有机会说出来。万一跟萧度当年似的,岂不是坑爹
袁先正在猜测是个什么事,被叫进来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铺开了纸,凝神听刘夫人口述“萧三为阿先提亲。”一个走神,在纸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墨线。
梁玉笑问“你有没有心爱的姑娘了如果有,不管萧三提的是谁,咱们都拒了。甭弄得你也不痛快。”她还真是这样想的,两位夫人只当她在说笑话,萧度说的对,父母之命。
袁先红着脸摇摇头“没、没有的,真的没有儿一向老实。父母之命,儿听娘的。”
梁玉道“那你赚了,萧司空的孙女儿。”
萧司空适龄的孙女就是萧礼的长女,比袁先大上一、两岁的样子,也是颇为合适。袁先整个人都羞红了,很有点他未来岳父的风范。
杨夫人道“快写吧,写完了再害羞。问问你爹可不可行,如果可行,我们就要请人保媒了,他想请哪个”
袁先的脸更红了,匆匆书就,又问“那,还有什么要添的事吗”
梁玉道“你再写一件,递到京里袁尚书府上,就说,太子回京之后,会照顾手足的。”
袁先知道袁尚书的事情,脸上红潮渐渐褪去,也认真写了。待书信写完,他人也冷静了下来,道“儿即去安排可靠的人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