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锦兮命人请来的,便是上京最具盛名的得玉楼首席玉器大师。
老人家年逾六十依然双目炯炯有神,面带红光,声若洪钟,步伐姿态稳的不能再稳。
燕洵见人来的这样快,如何不明白慕锦兮之前与他说了那样多,其实早便命人去请这位玉器大师了,便是一丝拒绝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人来都来了,他难道还能拦着不让查验?岂不是让人看出其中有猫腻。
当下便是对慕锦兮又气又恼。
便是再有些旖旎的心思,这时候也都烟消云散,只想着怎么才能狠狠治苏珩,最好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也吃一番教训。
玉器大师带上手套将玉杯碎片用绸缎仔细包裹好,放在桌上细细查验起来:“可惜可惜。”
慕锦兮在老人家面前向来乖巧:“您查看出什么了。”
老人家小心在一处断裂的地方抹了下:“你看这处,原本就修补过,大约有十来年,只是日渐久远,黏合并不那么密切了。”
紧接着,又将另外一处断面给慕锦兮看。
“这个位置倒是处新伤,看端口的磨合程度,大约有六七天了,然后的修复却是很敷衍。”说着,玉器大师的神色愤愤不平起来,“做工如此粗糙,是谁让他出的师,这不是辱没这门手艺,糟蹋玉器嘛!”
“您老消消气。”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慕锦兮又看向燕洵。
“太子殿下,您看,这玉杯在进我府中之前已经碎过一次,只是约莫那摔了玉杯的下人担心责罚,这才欺上瞒下,找人做了粗糙的修补。”
燕洵盯着那碎片默不作声。
这位玉器大师一上手,他便知道这一局是扳不回来了。
如今慕锦兮再次把台阶铺到了他面前,若是再不借着这个机会下来,最终难堪的只会是自己。可是他却不甘心,身为堂堂太子,想要问罪什么人,竟然就这么让人躲了过去。
可没有办法,他担不起御史谏言他不分是非黑白、暴怒无礼的危险,老大和老四都虎视眈眈,他就更不可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
“去给孤查,究竟是哪个狗奴才敢做出这种事!”深深看过一眼慕锦兮,燕洵怒喝身边侍卫,“险些让孤冤枉了良才。”
而后,燕洵竟亲自到苏珩面前将他扶起:“是孤错怪了你,孤愿意道歉,若有什么想法尽管与孤提,一定补偿与你。”
慕锦兮冷眼看着,这位太子殿下能屈能伸,若不是遇到了苏珩,说不定真能坐稳到最后,可惜。
“在下不敢。”苏珩面上一副谦卑作态。
这两人,针尖对麦芒,具是遮掩自己的好手。慕锦兮如此想着,又恭恭敬敬将玉器大师送走,且自己掏了银子麻烦这位将这玉杯好生修补,这一页便算是揭过。
一场冰宴,刚开始便生出这样的波澜,她却不好停留,只将贵人安顿好,便又回了女眷那边。
因太子殿下大发雷霆,气氛多多少少松快不起来。
燕洵计划不成,心中更是别扭,随意客套几句后便说还有要是处理,匆匆离去。
四皇子燕漓举杯笑对苏珩:“皇兄素来不太能沉住气,此番让苏兄受了委屈,本殿在此赔罪了。”
“殿下客气。”苏珩面上终于带了些许宽松,“也是在下不够谨慎。”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开,再加上推杯送盏,席面上又轻松活络了起来,许多贵公子更是对苏珩颇具好感。
慕锦兮回到女眷那边,迅速有几人围了上来。
“如何,太子殿下可消气了?”温婉颇为忧心忡忡。
孔悦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阿宁姐姐,那边没再出别的事端吧?”
“不过一个苏珩,看你紧张的。”凤元公主原本就没当成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想起慕锦兮之前便为救苏珩而涉险,颇为不屑。
慕锦兮此番见到这些可爱的姑娘,挺直的脊背才彻底松懈下来:“应当是解决了,只怕到底是惹了太子殿下不快。”
话音刚落,便听下人禀报,太子殿下因还有公事要处理,已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