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网络顿时哗然。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作为当年食人案的法官,赵平章在没有直接证据能为嫌疑人孙宝山定罪的情况下,竟然不顾案件中存在的各种疑点判决孙宝山故意杀人罪名成立,绝对存在不可告人的问题。
可他面对各界的质疑,竟然还敢提起诉讼?
而且这一告,告的还不是“沪上直言”一个,而是一大批!
在最初就对赵平章没有什么好印象的情况下,这种强硬的行为无异是在向网上曾经质疑过他、唾骂过他或者正在议论他的人宣战,轻而易举就将这部分“正义之士”激怒了。
“呕吐,这就是名校教授的嘴脸,‘叫兽’还差不多吧,也他妈敢为人师表?”
“直接举报,这种人肯定不干净。”
“没有直接证据就敢做出判决,真是赵家人给的胆子。我们就骂你了,你妈死了,有种也来告我啊!”
“披上袍子是法官,脱下袍子是禽兽!”
所有热门微博下面的评论简直不堪入目,有人甚至无所畏惧地起哄叫嚣,赢得了一帮同感者的点赞。
除了“沪上直言”之外,还有其他被告也跳了出来。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居然也被列为被告,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不过就是转发了几条微博,开了几句玩笑,这也能起诉?”
“画讽刺漫画也有罪,那以后大家干脆别说话了。”
“我他妈就是发了条朋友圈而已,也被告了!姓赵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赵平章的起诉范围实在是有点广。
尤其是那个自称发了条朋友圈也要被告的微博一出,所有网友简直觉得自己三观都被刷新。
他们无法理解。
朋友圈完全就是个私人领地,人家又没发表在任何公共舆论平台,凭什么提告?
总之是群魔乱舞,义愤填膺。
在这种氛围里,热搜的位置终于一个跟着一个往上窜。没用一个小时就直接登顶,成为了新年第一个社会热点热搜。
程白看见的时候,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
手机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是小群里魏了了发来的“沪上直言”的微博截图,后面跟了一条消息,“这个账号背后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跑社会新闻的,在法学院你们也碰见过,采访老师后来被我们赶出去的那个。”
她看了一眼,但没有回。
手指轻轻地滑动着鼠标,热搜上的相关微博迅速地从屏幕上划过,但并没有在程白眼底激起任何波澜。
唐驳就在她对面,正襟危坐,抬眸打量她神情时,只发现她面上没有半点愤怒,有的只有一片毫无触动的冷漠。
对此刻网上舆论的爆发,她好像没有半点意外。
不知道在当年经历近似的舆论风波时,她是否也像现在一样冷硬如冰?
这样的疑惑轻轻从脑海深处划过。
但唐驳聪明地没有询问,只是将那一份拟好的委托代理协议推到她面前:“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程白接过来大略地看了一眼,别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看到风险代理条款里的“15%”时没忍住眉头一挑:“你对自己很自信,敢问我要这么多?”
唐驳抬起无名指推了推眼睛。
他镇定自若:“我值这个价,而且末尾有附加条款,如果最后结果您不满意,有权只付给我最低5000块的律师费。”
程白垂眸,往后面一翻,果然看见了附加条款,一时兴味至极。
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对足了她的胃口。
满意不满意可是非常主观的,她最后如果不想付钱,无论如何说一句不满意就能省掉一大笔的费用。
但显然,唐驳断定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希望你能从我手里拿到最多的律师费吧。”程白看完合同,直接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合同甲方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再教你吧?”
“明白。”
在这种舆论全都针对赵平章的时候,作为他学生的程白的官司,实在没有必要对外声张,唐驳也十分知道轻重。
“只不过,赵教授的官司,您不担心吗?”
程白把合同递还给他:“担心什么?”
唐驳斟酌片刻,还是开口:“赵教授的官司跟程律不一样。程律当年是没有站出来,而且杀邻案也没有食人案这么震悚。时隔一年多再提告,就算被人知道,也不大能引起大众关注。可赵教授的官司无疑是跟舆论对着干,官司可能会赢,可舆论……”
舆论可能会输。
剩下这半句他没有说,但显然也不用说。
“对着干又怎样?”
程白重新换上了那一副孔雀石镶钻的六芒星耳坠,白皙的手指轻轻从那流光的细链上划过,却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玻璃墙,看见外面某个位置还空着。
大作家说航班延误,今天赶不回来。
只是她今天没听说南京机场停飞,也不知他延误的是哪国航班。
将目光调转回来,她直视着唐驳。
一声淡笑。
“再说,我有说过要用法律手段来解决舆论问题吗?”
唐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