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说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回响着,时间不多了,这句话指的是简融没有太多时间了,连送到医院都是没有用的。
汽车开得很快他想她应该去见简融最后一面的。
在城南的旧仓库里面,还没有推开门就可以闻到了那股散不开来的沉重的血腥味道。
一路上她都在颤抖着,那是一种无法自我控制的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又或者是害怕的,还有些是他看不懂的,这些所有的叠加在了一起让她瑟缩颤抖得如同一片秋风中的树叶,嘴唇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丝血色,身体也在发冷,他伸出了手想要把她圈进怀里,可是她手里的那把枪立刻下意识的抵住了他的胸膛,她不允许他靠近她一点点。
聂唯的脸上一片惨烈的痛,他不是不能把她的枪从她的手中取走,只是她手中的枪取走了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做什么呢?她的心里有千千万万把,每一把无形的枪都能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推开了门,穆迟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惊恐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个人,已经整个的泡在了血水里,那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简融了。
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着,一下,或者两下。
嗓子里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堵得无法发出声音,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好像陷入了魔障之中,她想要说话的,她想要叫简融的名字的,可是面前却如同筑起了一道灰色的墙,她说不出话来了……
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她不知道能不能碰他,他的衣服都已经被脱掉了,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最可怕的是他的手筋跟脚筋被人挑断了,断掉的手脚动也动不了,如同被人丢弃掉的木偶一般的,伤口里还在慢慢的渗出暗红的血,他身上的血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如同被人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了全部的血,嘴唇如同一张白纸,甚至比白纸更加的渗人。
灼热的泪掉在了他的身上,如同魔法般的化在了他的脸上,简融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没事……”
他想说你没事就好,他想说他已经不能陪她到最后了,他想说好多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还是等到了她。
在心里偷偷的爱了她那么长的时间,他甚至觉得连自己偷偷的爱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穆迟哆嗦着嘴唇,扑倒在他的身边,薄荷绿的裙子瞬时染上了暗淡的红,如同一朵朵血腥的花朵开在了裙摆上。
她宁愿简融是被枪击中死掉的,也不愿意他是这样的,穆迟轻轻的伏在他的耳边,声音温柔而悲婉:“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简融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安心的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你,我知道你会为了我不顾一切的,可是我真是个坏小孩不是吗?”泪水开始流淌着,一滴比一滴更快的跌落在,化进了地上的那血水里。
简融想要摇头的,她是最好的最美丽的公主,为她去死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局,“送我走……太疼了……我想你送我走……”拼尽全身的力气他只能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知道不可能活下来,这些人在他的身体上割下的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是残忍的折磨,会让人痛到最后才死去。
穆迟慢慢的俯下头去,淡如水色的唇轻轻的贴在了简融的唇上,轻柔得如同风吹过一般的,这是送别之吻,是她能给他的所有祝福。
“我会记得你的,简融。”她的手上的枪也慢慢靠近了他心脏的位置,她要亲自送走他,不要他痛,不要他这样的没有尊严。
枪口抵住了简融坚实的胸膛,他的胸口也早已经是被刀剖开了,只见到了黝黑皮肤下血肉模糊的可怕样子,她闭上了眼睛,嘴唇往上轻轻的贴住了简融的额头,然后手指快速的扣下了扳机,沉闷的枪响震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开完了这一枪,穆迟整个人眼前一黑,向后一倒,倒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整整两天,她昏睡了整整两天,而他也在她的身边不眠不休的陪了两天,他看着她去亲吻别的男人的时候,竟然无法去拉开,那种感觉刺得他合不上眼睛无法安睡。
这一幕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吧,她不会忘记有一个男人为了保得她全身而退被人凌迟至死,那样小小的身体里隐藏着什么呢?她竟然亲自动手结束了简融的生命,他以为她会把简融带到医院的,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尖叫会发疯,可是都没有,她在血泊之中亲吻简融然后动了手,甚至没有犹豫。
只是这件事情要如何才能解决,才能让她把心头的这口气消掉呢?
顾门的通缉令已经发了出去,为了她他不惜与莫特为敌,他不惜亲手去捉自己的表姐,为了她他还能做出什么呢?做什么她都不会高兴的,因为她从心底里就排斥他,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不知道她醒来之后要跟他怎么闹呢?
目光落在她沉静的脸上,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染上了温柔的月光,这时的她美得一点儿也不真实,她是那么虚幻的存在,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她就会飞走似的。
简融的葬礼在她醒来之后的第二天举行的,一身的黑衣素稿,甚至在她的鬓间插了一朵很小的白色的花朵。
简融,我把你葬到这片海里,以后我在任何地方只要有海我都会想到你都可以祭奠你,这样你应该会喜欢吧。
穆迟捧着那个白色的骨灰盒子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小脸上圣洁而肃穆。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让任何人帮忙,只是安静的捧着那个盒子,她把他当成了空气。
穆迟轻轻把简融的骨灰盒放在膝盖上,她把盒子打开来把白色的玫瑰花瓣放了进去,心里被一下下的刺痛着,那个跟巨石般的男人好像还在眼前,还在她的身边一样,可是一转眼却安息在了这个小小的盒子里,化成了这一小堆灰白色的粉状,她不准别人动手,套上白色的手套一把一把的把骨灰洒进了海里,那些骨灰瞬间被海水卷走,只留下了洁白的玫瑰花瓣飘浮在海面上。
他以为等过两天之后她就会好一些的,可是过了好几天了她依旧是穿着黑衣,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样的,他忍着,一直在忍因为她的心情低落,因为从小护着她的保镖死了,所以他纵着她的脾气可是到底她还想要怎样?
“你到底还想要怎样?”聂唯已经疯了,只要在聂家的任何地方她一见到他就会离开,晚上的时候他只要一回到房间她就会去书房或者是客房睡觉,不跟他讲任何一句话,甚至吝啬得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起身离开,他抱着她,双手紧紧的抱着把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会为他讨还一个公道的。”
“不必了。”客气生疏得如同陌生人,这些事情她会自己去做的,不必要假手于人。
明明这么近,却又是这么远,她明明就在他的身边却与他如同相隔千山万水。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管家恭敬的在门外站着“少爷,老爷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他下了通缉令,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惊动了他的父亲,所以才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聂唯,你这是要闹到什么时候?”聂修一脸的风尘,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出现的事情真是让人头疼,别的事情处理起来根本就不用费脑子,可是唯独这些事情让他头疼不已。
聂唯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的语气比他的父亲更加的烦燥“弄死她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是你姐姐,聂唯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呢?”聂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痛欲裂。
“她勾结了外面的人想要绑架穆迟,穆家的保镖为了保护穆迟被人凌虐至死惨不忍睹,现在我的妻子已经有十天不跟我说话了,我们住在不同的房间里,您说她做了什么?”香烟的味道令人迷恋,可是却麻痹不了他的痛苦。
聂修脸色苍白如纸,强健的身躯震了一下,倒退了两步,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竟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可是聂唯敢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