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你很失望”岑年偏着头打量他,“看来手感不错啊”
傅燃沉默。
岑年看他的表情,选择了见好就收。
说实话,开完玩笑岑年突然有点后悔。他在傅燃面前皮惯了,这么戏弄完在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早已今昔非比。
但是,岑年看着傅燃那一脸镇定,却总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另一边,监控室里。
节目组一片鸦雀无声。
“这一段后期剪掉吧。”副导演率先说。
“好。”总导演答应了。
刚刚,岑年把自己的麦克风捂了起来,却忘记了傅燃耳边还别着个麦克风。
然后,两人的对话一丝不漏地传了过来。
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一个想法。
这,怕不是真的
突然,那边的麦克风又传来了声音。
是岑年,岑年的声音很特殊,少年的清朗里偏生又带了些软糯,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天生的,听了叫人耳根有点发痒。
节目组的人下意识地屏息,听见岑年小声问
“前辈,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登记结婚。
傅燃沉默。
他们快走到出口了,在迈出鬼屋的那一刹那,傅燃低沉的嗓音响起
“一直算数。”
节目组的人“”
岑年不再说话了。
他攥着傅燃西装的手指紧了紧,很快又松开。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露出一个有些犹豫的笑容。
出了鬼屋,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天空一碧如洗,枫叶一层层堆叠出浓郁的颜色,从两人的脚边蔓延开。
两人都没说话,风轻软地吹着,气氛静谧。岑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突然
“当当当”
“恭喜两位玩家成功通关第一关”一个穿着巨大轻松熊玩偶服的人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卡,说,“下一个任务点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请玩家尽快赶到、正式开启游戏”
说完这句,轻松熊一闪身,从小道里消失了。
“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岑年与傅燃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看向游乐园中心、高高的摩天轮。
鬼屋离摩天轮很近,他们没多久就赶到了。岑年原本以为,在这里就会与别的玩家见面了,谁知,还有一个前置任务。
两个人被工作人员塞进了摩天轮里,工作人员挂着神秘的微笑,关上了门。
“玩的愉快。”
摩天轮开始慢慢上升。
岑年与傅燃面对面坐着。傅燃顿了顿,取下礼帽,把脸挡住他脸上还有半面的特效妆,脱离了鬼屋的渲染,虽然不再那么恐怖了,但还是有些不顺眼。
岑年笑了笑,刚想说什么,角落的音响却开始说话。
“进入互诉衷肠环节。在今天的游戏正式开始前,互诉衷肠是一个让两位队友相互认识的环节根据问题,如实回答即可。”
简单来说,就是破冰游戏。
岑年与傅燃都点了头,广播开始播放问题。
“第一次来游乐园是多大”
这个问题很温和了,一点也不出格。
岑年想了想,如实回答道“17岁。”
傅燃则说“23岁。”
岑年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他自己去游乐园的年纪已经够大了大部分人,或多或少,小时候是会同父母去那么一两次的。
没想到,傅燃比他还晚。而且岑年的17岁和傅燃的23岁,不是同一年吗
有点巧。岑年想。
“当时的游乐场是在哪里呢”
“g省的小县城。”岑年说。
岑年是跳级的,十七岁那年正在读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支教项目,去了南边z市的小县城。
傅燃定定地看岑年一眼,顿了顿,笑着摇头“不记得了。”
“是和谁一起去的呢”广播又问。
“和”岑年回想了一下,眸中漾起了几分怅然,他笑了笑,“我的一个朋友。”
这个问题,突然把他的记忆扯回到十一年前。
他现在的身体十八岁,但壳子里,可是住了个二十八岁的灵魂。十七岁,是整整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岑年在县城支教那地方,说是县城都比较勉强。顶多算个小村镇,人不多,家家户户就那么几个,来了半个月、差不多就都认识了。
由于物资匮乏,他们这群去支教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省会城市买些生活必须物品。那天,刚好轮到了岑年。
g省的省会是z市。
岑年采购完,提着大包小包地往车站走。好久没来城市,都快忘记繁华的城镇是个什么样子了。岑年把包装袋放在脚边,等着公交车。
当时接近晚上点,街上的人还不少。人群川流不息,岑年原本低头看着手机,突然听见了几句骂声。
“臭要饭的,别过来。”
“妈妈,那个哥哥他”
“嘘,别看,那病说不定会传染呢。”
“给点钱吧,你有零钱吗哎,别靠近,扔过去就行了,万一被他黏上了呢。”
岑年的网络不太好,他按下了手机的重启键,心不在焉地往那边看了眼
在墙角拐弯的地方,有个人。
那人的样子看着还真有些狼狈。他浑身起了红色的疹子,看不清面貌,但那一双眼睛是很好看的,形状优美,墨色浓郁。那人正靠着墙角,眼中有很深的茫然,在用手从生了青苔、裂了道口子的自来水管下接水喝。
感受到岑年的视线,那人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
隔着汽车尾气和路灯微弱的光线,两人对视了一眼。
岑年手里攥着刚翻出来的十块零钱,正要往那边走。他看见那人的表情,突然停住了脚步。
轻蔑,漠然,嘲讽。
看眼神,岑年怀疑那人的脑子并不怎么灵光。想来这个导致他浑身起红疹的怪病,也多少会影响些智力,不然一个成年人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幅落魄的模样。
但就是那智力看上去不大健全的人,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脸上带着点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
仔细看,他面前的确摆着些零钱。也许过路还是有些好心人,但每个人都只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唾骂一句、漠然走过、或者给些零钱,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
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
岑年看了看手里的十块钱,又看了看那男人轻蔑的眼神。
岑年“”
他一冲动,把十块钱又收了回去,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