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道:“这个狗官死不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龙骁杀了他,只会给他自己惹一身骚。”
“蠢货!”海留夏轻音一叱,黑衣人吓得往地上一跪。
海留夏面有愠色,说道:“龙骁不会杀刘知府,但刘知府胆小如鼠,说不定会把我们的事情供出来!那三个人怎么会是龙骁的对手?”
“啊?”
海留夏道:“原以为龙骁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原来龙门帮还有能人!”
黑衣人道:“请左使大人吩咐!”
“现在,你带人继续去端他分舵!让他龙门帮的帮众血染瘦西湖!”海留夏下令道。
黑衣人一惊:“若他有防备怎么办?”
海留夏道:“不会有防备,他想引蛇出洞,自然要分散人手,各处埋伏,却不会想到分舵会被继续攻打,阿赞你带上五十人,杀过去!”
“是!”
“贺青!”
“在!”
海留夏看着贺青,贺青正是在京城被伊宁雪夜放跑的那个人,不想如今投入到了海留夏手下。
“你去扬州府衙,如果那刘知府不知好歹,你就杀了他,然后想办法把龙骁引过来!”
“是!”一脸刚毅的贺青快速下了楼。
当海留夏安排的人手散开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忽然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掌声传来。
海留夏变了颜色。
来人一脸黝黑,瘦瘦高高,腰间带着两柄短刀,一边鼓着掌,一边朝海留夏走来,掌声停下之后,人也停在她十步外。
“真是好算计。”来人慢悠悠的道。
海留夏惊道:“这也被你们料到了?”
来人自然是龙门帮的人,而且是龙门帮的第二高手,川流刀罗震。
罗震道:“阁下也不想想,狮子楼如此明显之地,最好查看瘦西湖以及扬州大街,我龙门帮岂不会留心,你自以为坐在高楼运筹帷幄就能掌控扬州大势,未免也太看不起别人了。”
海留夏此时身边只有两个黑衣人,但她丝毫不慌,仍然容颜明媚,笑道:“阁下应该就是龙门帮的罗先生吧,想不到连你都来了,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罗震冷声道:“报上名来,罗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海留夏微微一笑,说道:“罗先生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就算是你,只怕也是拿不下小女子的。”
又一道身影落下来,是从狮子楼另一边的窗户进来的,那人也瘦黑,但比罗震壮实多了,一脸黑胡子,极其凶悍,直接走到罗震身边并肩,而且身后还跟着十几二十个龙门帮的好手。
海留夏脸色不变,说道:“果然,连飞虎将钟凭也来了,那另一位洛水游龙尤先生是不是也该现身了?”
钟凭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有些失神,罗震喝道:“妖女,对付你哪里用的着我龙门帮三大高手齐出,看老夫先收了你!”
罗震大喝一声,双刀齐出,如两道星芒,直射海留夏,海留夏丝毫不慌,抬手甩出一条软骨蛇鞭,甩的笔直,俗话说,枪怕圆,鞭怕直,海留夏一条蛇鞭甩出一丈多长,在罗震双刀未至之时便逼到了罗震面门!
罗震大惊后退,钟凭却趁着海留夏收鞭的间隙一跃而上,海留夏身边两个黑衣人一个一探手,撒出一阵迷雾,一个撒出一片针雨,钟凭大惊躲避,后边追上来的罗震也被迫捂着鼻子后退,待钟凭跟罗震一干人避开毒针与迷雾时,海留夏三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只听得窗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说道:“两位且在楼上慢慢玩吧,小女子告辞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哈哈哈哈……”
忽然整座楼开始颤抖,罗震脸色剧变,大喊:“不好,快走!”
钟凭罗震急忙朝窗户遁走,才走几步,只听得“砰砰砰砰”的一连串巨响,然后轰隆一声,如天塌地陷一般,两人脚下的楼板下竟然冒出火,一阵热浪翻涌而来,火光冲天而起,狮子楼顷刻崩塌!
狮子楼内海留夏的人早就逃了,唯有龙门帮的人被炸的凄惨嘶嚎……
钟凭带着血,护着一身血污的罗震跳下楼,早有街上的龙门帮帮众迎来,罗震已然被炸伤,钟凭也伤的不轻,而跟着他俩的那些龙门帮好手,竟然一个也没逃出来……。
伍桥怒道:“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狮子楼竟然埋了火药,还好帮主不在这里……”
钟凭喘气道:“那帮主在哪里?”
伍桥道:“在……在府衙,扬州府衙……坏了!”
钟凭一把揪住伍桥的衣襟,怒道:“我们中计了!那个女的肯定带着人去围攻帮主了,你还在这街上摆尸体呢?快去府衙!”
伍桥道:“那分舵那边怎么办?”
钟凭道:“分舵那边有姓尤的在,不用管!”
伍桥留下几人照顾钟凭跟罗震,带上剩余的帮众直冲扬州府衙,却不料转过街角之时碰上了大股官兵。
“怎么会有官兵?”伍桥道。
伍桥手下道:“那帮人竟然能操纵官兵吗?”
那官兵正前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挥着马鞭,望着这边的伍桥,喝道:“哪里来的反贼,竟敢扰乱扬州城,本将听闻你们在扬州大街上摆尸体,吓坏了无数百姓,真当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
伍桥道:“我等是龙门帮的人,不曾伤害一个百姓,那些黑衣人才是反贼!”
将领撇嘴道:“你有何凭证,那些黑衣人又是哪来的?”
伍桥怒道:“那些黑衣人昨夜无故攻打我扬州分舵,你竟然不知?如今他们要杀我家帮主,你们却在此相拦,却是何意?”
那将军道:“大胆刁民!黑衣人是何由来,朝廷自会彻查,你龙门帮不得在扬州城内肆意扰民,这里是扬州,不是洛阳!”
伍桥见那将军油盐不进,便道:“你若敢耽误我救我家帮主,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那将军冷笑道:“是吗?量你一个龙门帮,能有多大能耐,还敢威胁本将军?弓箭手准备,刀盾手上前,长枪兵列阵!”
官兵整齐划一的踏着军靴,布好阵势,声势浩然!看的这边龙门帮帮众一阵打鼓,这些官兵,不是扬州的州军,而是从掌管运河处调来的漕军,伍桥这些人跟漕军碰起来肯定是以卵击石。
怎么办?
正在伍桥跟官兵对峙的时候,海留夏已经带人奔赴扬州府衙。
手下阿黑边走边说道:“可惜了那些火药,本是为龙骁准备的……”
海留夏轻哼一声:“无妨,炸伤这些人足矣,龙骁肯定在扬州府衙,只要漕军拖住伍桥那伙,我们就能在一个时辰内格杀龙骁!”
海留夏显得很有信心。
扬州府衙内,已是一片混乱……
府衙内外遍地尸体,有黑衣人的,官兵衙役的,龙门帮的,死尸堆了一地,遍地殷红。堂堂一个大州的府衙,竟然被人轻易给攻破了,而州军却不知为何,来都没来。
府衙中堂内,三个汉子摁着一个穿官袍的微胖男子,正与龙骁对峙。
龙骁身边带着朱奎,朱奎道:“原来你们与官府勾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敦实的汉子道:“龙骁,难得你还有些脑子,知道来这里,可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龙骁背负手,平淡道:“就凭你们?”
三人多少有些紧张,这三人正是海留夏手下江晚,刘子福,丘延年。
龙骁看着刘知府,说道:“刘知府,你与这等反贼勾结,若朝廷知道,你必是死路一条,倘若你愿揭发他们,站在我龙门帮这边,尚有活路,你可想好了。”
刘知府早已战战兢兢,颤声道:“我……我……”
江晚道:“龙王,刘知府是不可能给你的,他若死了,莫说这江淮的数万漕军会不会灭了你,外庭的杀手也会找你们麻烦,你要知道徐经是何许人!”
江湖上的人再横,杀这种四品知府也得掂量掂量,门派再大,跟朝廷比起来,都是不够看的,除非是个独行侠,行事无所顾忌。龙骁的家底很大,他注定做不了独行侠,故而被一个扬州知府弄得有些束手束脚。
龙骁笑道:“我不杀刘知府,难道你们就敢杀?”
江晚冷笑道:“龙王,你不妨问问刘知府,我们敢不敢?”
龙骁冷冷的看着江晚。
丘延年道:“此刻,漕军已经在赶来扬州府衙的路上,龙王你还是乖乖回你洛阳去吧!”
龙骁心中一动,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扬州知府肯定是有把柄在这帮人手上,而这帮人的目的是要把龙门帮的势力赶出扬州,若刘知府死了,朝廷介入,龙门帮在扬州肯定是待不下去,而这帮人拿捏着刘知府,又查不到底细,自然能如鱼得水。
大运河掌管天下大部分漕运,扬州是枢纽,就算大头是朝廷的,只要在扬州立足,龙门帮一年在朝廷嘴下吃些碎末也能赚的盆满钵满,这帮人怎么得罪无所谓,可若牵扯到朝廷命官,才是个死结。
怎么办?
龙骁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分得清楚利害关系,他脑子飞快转着,不禁想到伊宁,如果是她,面临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
龙骁眼睛一亮,跟朱奎道:“带上人,去接应伍桥,遇到漕军,就告诉他们,反贼围攻扬州府衙。”
龙骁给朱奎使了个眼色,朱奎领命将带来的人都带走了。然后龙骁拉过来一把椅子,端坐下翘起腿来,静静看着对面四人,面无波澜。对面三人脸色阴晴不定,这龙骁要干什么?
龙骁在赌这帮人还没收买漕军将领。
三人有些愤怒,这龙骁支开了所有人,如此托大,看不起谁呢?难道当他们三个是唱戏的?还拉个椅子坐着看戏?
“谈谈吧。”龙骁道。
三人看龙骁坐了下来,脸上有各种惊疑之色,听得龙骁开口,他们也没做声,只是稳稳摁住刘知府。
“看来你们不过是小虾米,你们主事的人都没来,跟你们谈,你们也不配。”龙骁淡淡道。
江晚神色难看,龙王不是个传闻中莽夫吗?这是跟谁学的?
见三人不答,龙骁看着刘知府,说道:“刘大人,龙某若一走,你肯定没命了,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做。”
刘知府开口说了个含糊不清的救字,随后就被一块抹布堵了嘴,再也哼不出什么话了。
龙骁摇摇头,起身就装作往外走。
府衙内当然不止这些人,刘知府的家眷还被控制着呢。
但是没有人能阻止龙骁。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龙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走呢?”
海留夏落在门外庭院,正视着龙骁。
龙骁第一次看见海留夏,他怔了怔,这个女人,当真是人间绝色,个子高一分嫌高,矮一分嫌矮,肤色光亮,白一分显憔悴,黄一分显沧桑,手纤而腿长,身躯堪称完美。那张脸蛋更是如雕似砌,圆一分显胖,窄一分显瘦,五官周正而有灵气,眉间英气秀气皆存,端的是世间少有,天下难得的美人。
龙骁想到了伊宁,伊宁比她高多了,长得却没这么漂亮,但是,他心中的伊宁是堂堂正正的雪山青鸾,而这个女人,大概是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而她,很大可能就是主导了龙门帮扬州分舵祸事的罪魁祸首!
龙骁正色道:“袭击我扬州分舵的,就是你吧?”
海留夏答道:“正是。”
龙骁见她丝毫不否认,便道:“你是谁?”
海留夏淡淡一笑,笑容如春水般荡漾,说道:“东海帮,海留夏。”
龙骁皱眉道:“东海帮?我可从未听说过。”
海留夏不恼,说道:“没关系,以后也不会听到了。”
龙骁问道:“为何?”
海留夏还是一笑,眼中闪过精光,说道:“你死了,不就听不到了吗。”
龙骁一震,忽听的耳边风响,侧面射来了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