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蝉叹气:“我去看有什么用,能把她留下还是能救她一命怎的。”
她默然片刻:“她的病当真那么重?算了,我去看看吧,这一去,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素心素纤均是沉默。
起身出门,完全没问素纤额头上的伤势如何?
素心忙把她扶起来:“你可还好?要不你先歇歇?”
素纤看了一眼门外,摇摇头,暂时寻了一块布包上了头,她们这位夫人,看着和蔼实则刻薄,气头上的时候都能把自己贴身丫鬟的头打破,她若是不跟着去,难保不会觉得她躲懒。
进来的时候也不知素心跟她说了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咱们小姐,被宠爱惯了,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子心里去。”
素纤摇摇头,可不敢说不满:“咱们小姐这样,以后万一忍不住,跟世子发作起来,可怎么了得。”
“这就少不得要咱们帮着遮掩一二了,咱们小姐一向认得清形势,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晚她会想明白的。”
福没跟着享多少,倒是先挨了打,素纤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
她动作很麻利,包好头紧跟着素心一起出去,随在孟秋蝉的身后。
孙嬷嬷自然住在秋霜阁养伤,但谢家宅院大,秋霜阁虽然只是凭栏院里被隔出来的小院子,却也分了前后院,孙嬷嬷自然在前院的厢房养伤。
刚到门口,打了帘子,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恶臭,就隐隐飘了过来,孟秋蝉一顿:“这是什么味儿?”
里面伺候的小丫鬟急忙出来,可算呼吸了一口新鲜气,这半日也是捏着鼻子伺候。
“回夫人的话,孙嬷嬷生了疥疮,弄得床上被上都是血,她又病的起不来身,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屋里难免腌臜了些。”
孟秋蝉皱眉:“你们没给孙嬷嬷清理?”
小丫鬟苦着脸:“奴婢们清理也清不过来啊,那些疥疮生了一大片,全都烂了,整日涂药也不管用,光照顾孙嬷嬷就奴婢和蝶官豆官一起,自己手头的活计都落下了。”
“……”孟秋蝉一听,胸口喉咙就有些翻涌,试探性的往里面看一眼,豆官正脸上蒙着布巾,给孙嬷嬷翻身,擦洗身后的伤口换药呢,只一眼,孟秋蝉就差点吐出来。
那些疥疮烂的没一块好肉,还往外渗着微黄的浓水。
孟秋蝉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不大好:“既,既然如此,你们便照顾着吧,对了,这要是挪出去,就,就还得叫人伺候着。”
扫视一圈小丫鬟们,几个小丫头全都低下了头,生怕点到自己头上。
孟秋蝉微微一叹:“从外面采买两个伶俐丫鬟回来,跟着去照顾孙嬷嬷。”
她大声了些,务必要让这院里的人全都知晓:“不需用什么好药,只管挂在本夫人的账上,只是府里规矩如此,我也不好为了自己的乳母破了规矩,这,这都是权宜之计,等嬷嬷养好了伤,再好生把人请回来。”
孟秋蝉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走。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让孙嬷嬷回光返照,孙嬷嬷居然半睁开眼,嘴里还叫着‘小蝉,小蝉,你是吗?’
声音虽然微弱,可大家都听见了。
豆官离的最近,刚要欣喜开口喊一句孙嬷嬷醒了,就被一边的蝶官掐了一把腰。
孟秋蝉恍若未闻,只让小丫鬟们精心照顾着,离开的脚步却好似快了几分。
回了内院,叫素心点燃了沉水香,鼻尖却仍旧萦绕那股腐臭的味道。
“素心,你说的那件事,我心中自有考量,你去派人听着卫家,最好……”
孟秋蝉叫她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了一些事,素心张大眼睛:“妙啊,夫人的这一手真是高明,叫卫家人自己找上门来,卫氏坏了规矩的事,就不攻自破了!”
孟秋蝉满意的露出笑容:“此事你亲自督办,一定要不着痕迹,绝不能叫卫氏发现是我们做的。”
素心颔首:“夫人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妥。”
孟秋蝉吩咐完,便叫她们都下去,她要自己歇一会儿,而直到素纤出了卧室房门,也没想起来问她一句,额头上的伤如何了,还是素心拉住了素纤,说自己那有上好金疮药,要给她涂一涂。
“又要让你去做什么事去?”
素心拉着她去了厢房给她涂药,很是小心谨慎:“夫人的事,不该问的就别多嘴。”
素纤摇头:“我不是非要想问夫人的事,我是担心你,怕你走上孙嬷嬷的后路,你瞧瞧孙嬷嬷的下场,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世子或许不会动夫人,可对你我这种奴婢,可绝不会手软。”
素心瞪了她一眼:“咱们都是夫人的奴婢,自然要对她忠心,夫人将来好了,咱们岂有不会好的道理,以后夫人掌着谢家的内宅,咱们也做个威风的陪房娘子,不是挺好的。”
“我只怕还没等你当上陪房娘子,就要没命了,你瞧瞧孙嬷嬷。”素纤压低声音:“孙嬷嬷还是夫人的乳母,自己孩子没了,把自己奶大的当亲生的,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
“你呀,还是少说这些话,夫人也是没办法,府里规矩便是这样,你让她怎么办,强留吗?”
话虽是这么说,可连句告别都没有,见孙嬷嬷的病的恶心,就连进都不肯进去,岂能不叫人心寒。
两个丫鬟皆是陷入沉默。
等卫婵病好了的时候,便被孟秋蝉邀请,说是给她压压惊,顺便赔罪,她岂敢拿乔不去,却在孟秋蝉院子里,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