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必瞒着你,本宫最初也不过是卖身到谢氏的奴婢,还是签了死契的,那时本宫服侍的是谢氏族女,你确实大长公主和谢世子身边的红人,本宫可还没你混的好呢。”
卫婵惊愕,没想到堂堂的皇贵妃,陛下心尖上的人,居然如此直白说出曾经的过往,还是如此不堪的往事。
对于身居高位者,为了面子,往往会视落难时的经历为屈辱,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有像皇贵妃这样,直接承认自己曾是谢氏奴婢。
她目瞪口呆的模样,让皇贵妃笑的很是开心。
这一笑,卫婵才知什么叫真正的不如不遇倾城色,明媚的仿佛一瞬间,春日忽然来到一样,叫人如沐春风。
陛下为何会偏爱甚至独宠这位出身寒微的皇贵妃,卫婵便知道了答案。
皇贵妃如今的年纪也三十多岁了,只比陛下小四岁,不仅仍旧看不出年龄,只说这一笑,便将那位所谓的第一美人顾归夷远远比了下去。
卫婵看的有点痴呆,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
而她震惊的模样,根本就不似做伪,皇贵妃越发开心,竟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了?”
“娘娘笑起来好看,奴婢看呆了。”卫婵有点纠结,却还是说了出来:“平日的娘娘不笑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好看,可沉静温柔,感觉跟别的世家夫人没什么区别,可是一笑起来,是真的,叫什么,倾国倾城?”
卫婵的确有几分奉承的意思,但她说的真心,不是那种故意拍马屁还拍不到正地方上去。
皇贵妃笑的花枝乱颤:“你这丫头,怪会说话的。”
她的出身,加上这副容貌,又是先帝美人的身份,在很多世家权臣出身的妃嫔中,是她们最不屑的那种。
“你这孩子,不也是生了一张好相貌吗?”皇贵妃竟是毫不客气,伸出手,将她厚重的刘海掀了起来。
而本来瞧着只是清秀的脸蛋,当露出那张光洁额头时,和永远不怎么见天日的眉毛时,居然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居然变得清丽非常。
秀气的眉毛,秀挺的鼻子,圆如杏仁的下垂无辜眼,谁能不说这是个极为出众的美人儿。
卫婵吓了一跳,饶是面前这位是皇贵妃,她也下意识后退,想要打掉她的手,生生的忍住了。
“娘,娘娘……”
皇贵妃放下手,把她厚重的刘海整理整齐:“好了,不逗你,你有如此相貌,为何非要藏拙,若是谢思危见到你这副模样,不定如何把你爱到骨子里呢。”
卫婵垂头,又恢复成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抠着手指,不知从何说起。
皇贵妃叹气:“你既要藏拙,有难言之隐,为何又要成了他的妾侍,你这容貌早晚都要露出来,朝夕相处,难道还能藏一辈子?”
被问到了最矛盾的根本性问题,是啊,做谢怀则的通房,是她自己求来的。
无论本意是为了大长公主开口让张太医为自己娘亲诊病,还是为了那三两银子的月钱,总归她是自己愿意的,可真的成了世子的通房,却又因为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世子过分宠爱自己而烦恼,导致她没法开口说赎身出去,现在陷入两难境地。
她这种行为,说的难听些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世子宠爱她喜爱她,犹不知足,犹不感恩,却整日想着攒钱赎身的事,真是前后矛盾。
可人都是复杂的,她当初也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可要她做一辈子的妾姨娘,纵然世子宠她,不会忘了她,可一辈子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不得自由身,连生的子女都不能叫自己亲娘,她真的能甘心吗?
皇贵妃轻轻一叹:“你可知,本宫当初为奴时,受过多少磨难,成为先帝嫔妃时,还曾遭人陷害,被打入辛者库刷恭桶,这样的活计卑贱不卑贱?陛下排除万难,将本宫迎入宫,本宫尚未封皇贵妃,皇后处处瞧本宫不顺眼,当着众嫔妃的面问本宫,刷恭桶什么气味,先帝好不好伺候,当众给本宫难堪。”
皇贵妃目光幽远:“身份卑微者,想要上进,想要摆脱困境过更好的生活,在这些生来富贵的人眼中,便是不安分品行不好的狐媚子,可谁规定的,当奴才,就注定一辈子是奴才,一辈子卑贱、伺候人的玩意儿?自古男人造反都会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女子想要过得好一些,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不是奴才,为此所做的一切,便各种咒骂加身,这又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