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惯用的施压手法,卫婵其实有点习惯了,也开始摆烂,他一直生气,又不说为什么生气,左右最糟糕就是把她打发出去,那她也得了自由身了。
要不给他跪下,认个错,求求他,哄哄他别生气了,也不知有没有用。
反正是他说,自己跟端砚不同的嘛。
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眼睛里蓄着两包泪,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世子,您别生气了,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是看奴婢实在不顺眼,就把奴婢打发走吧,奴婢回老夫人那里服侍也行。”
“动不动就说走,你是在以退为进吗?”谢怀则拧着眉毛。
卫婵满脸茫然,谢怀则叹气,罢了,一个婢女,想来也不懂什么以退为进。
“不是跟你说,不要动不动就跪,外面的地还不是青砖,比府里更硬,跪坏了还要给你找大夫,过来。”
跪的双膝红肿,他还要负责给找药,上药,心疼的还是他。
谢怀则甚至没觉得,自己一个从来对女色不上心的人,居然会心疼个奴婢,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世子不高兴,奴婢又不知道怎么能让世子高兴。”
这些做主子就是这样,不开心不高兴,也不直接说,非要让下头的人猜,猜的不对就要被罚了,做人奴婢,真是如履薄冰,日日猜测主子的心思,活的比莲藕都得多几个心眼。
手放到谢怀则的手中。
这是在外面,虽然没人看到,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拉到怀里,就太不像话,太愧对圣人教诲了。
“月牙儿?”
谢怀则没说别的,却淡淡的叫了一声卫婵的小名,神色不动,实则已是愤怒至极。
卫婵眨了眨眼,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小名,从小叫到大,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个名字,有些看着我长大的大娘,到现在还是叫我月牙儿。”
谢怀则不满:“女子闺名,尤其是如此亲昵的小名,怎能叫外人知晓,太不像话。”
“世子,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庄户人家,哪有高门世家那么多规矩呢,村里头的姑娘,大多都没大名,大丫二丫的叫到大,若是出嫁前夫家要求,才会取个正式名字,那也是讲究人家才会如此。”
女子嫁人,从生到死,前面冠夫家的姓,叫某某氏。
“我娘觉得那些名字土,奴婢又是新月之日生的,我娘便叫奴婢月牙儿了。”
这个理由仍旧不能说服谢怀则:“君子要守礼,随意称呼女子闺名,那个姓陈的太没规矩。”
君子要守礼,那光天化日之下,君子也要拉着姑娘的手吗?
卫婵好险没有吐槽出声:“他是个粗人,没念过什么书,怎么会懂这个道理,他若是也像世子这样学富五车,定然不会做唐突事了,奴婢先前都叫人把簪子送了回去,也不知……”
卫婵叹气。
她瞧着实在不像喜欢那个陈二顺的样子,谢怀则怒气稍霁,他堂堂安国公世子,还是解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干脚力的粗人,她怎么选都是喜欢他的。
“你怎么又哭,哭的眼睛都红了,听我说要打发你出去,就害怕了?”
谢怀则伸手,拇指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
“奴婢只恨自己愚笨,不知世子为何生气,若是奴婢全然知晓您的心事,也就不会惹您不高兴了。”
“难不成你还想做本世子肚里的虫?”
谢怀则摸摸她的脸:“以后不准再发生这种事,这真的是最后一回。”
卫婵很想应下来:“世子,您这句话,奴婢觉得不合理。”
谢怀则不怒反笑:“你这丫头,刚打算原谅你,你就蹬鼻子上脸,说说吧,我倒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奴婢已经嫁了人,是要恪守妇道的,可奴婢也管不了旁人怎么看奴婢啊,若是别的男子喜欢奴婢,奴婢还要为了清白一死了之吗?”
谢怀则又好奇又好笑,实在忍不住,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拉:“自我感觉还挺好,你是生的什么绝色女子,男子见了你就要喜欢?”
卫婵摸了摸已经被捏红的脸,不敢回嘴。
“你放心,你家世子,是明辨是非的。”
明辨是非,瞧见别人送她个簪子,跟她说说话,就要疯了。
然而卫婵是不会吐槽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放心,他的事,我会帮你办了,你要给他多少银子,五十两够吗?”
卫婵睁大眼:“这么多?世子,您给的实在太多了,奴婢本打算攒个五两,帮他添聘礼的。”
“无妨,他是你的恩人,公府对待恩人自来不小气。”
卫婵的心在滴血,五十两银子啊,她入府为奴婢十年,加上各种年节赏赐和做绣活的银子,也就五十两,还是省吃俭用,什么都不敢买。
这五十两给她多好啊!
可是,一想到家里的重活儿都是陈二顺帮着干,她到底也算攀了高枝成了负心女人,有了这五十两银子,陈二顺也就能去报告武堂了,日后置一房娇娘,日子过得和美,她也能放心。
“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你怎么谢我?”
卫婵默然:“世子要奴婢怎么谢?”
她明明给他做了暖手的手套,绣绷子上还绣了他画的小猫呢,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肯说,是要给他惊喜吗?
谢怀则微笑:“反正我等着你的谢礼,我知道你准备好了。”
卫婵茫然。
回了公府,卫婵的假算是没了,她得好好想想,谢怀则到底想要什么谢礼。
而谢怀则去了外院,说是有事,却把双福叫到跟前,沉着脸:“查清楚那个陈什么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