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想, 如果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周海权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一句接一句的, 比他弟弟周海荣都能说会道。
可是周海权都烧成这样了, 也不愿意去诊所,还是说“我吃点药就行。”
他记得上次周海权发烧,就只吃药就好了, 于是便说“可是我这里没有药, 你在这里躺着,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但是周海权就是不肯撒开他,一直抓着他的手,脸色红扑扑的, 明显比上次要烧的厉害, 所以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肖遥只好说“你放心,我自己的房间, 我又跑不了。”
周海权这才松开了他,肖遥帮他盖好被子, 这才匆匆出了门,去诊所买了点退烧片, 回来的路上雪已经下大了,他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朝周海荣住的客栈看了一眼, 心想周海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真的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他还是羞愧的, 因为他对周海权,到底比对周海荣要好一些,人真的没办法做到完全无愧于心,或者一碗水端平,心里的天秤总有倾斜,在他心里,大概总归觉得周海权更好一些。
回来的时候他喊周海权起来吃药,连喊了好几声周海权都没动静,可把他吓坏了。他都打算去叫人了,周海权才睁开了眼睛,茫茫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才回来。”
肖遥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烧昏过去了。药我买回来了,赶紧吃了。”
他就喂周海权吃了药。周海权喝水喝的有点急了,水顺着下巴流了一胸口。肖遥替他擦嘴巴,掌心却被周海权的胡茬给刺痛了。
“冷,你陪我睡。”周海权说。
还真会想。
他就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周海权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侧过身体来,问他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肖遥说“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其实他说别的原因都还好,比如周海权的长相他不喜欢,或者不喜欢他的性格,因为周海权也知道自己长的不如弟弟帅气,性格也沉闷,不如他弟弟会哄人。偏偏肖遥说的原因是不喜欢男人。
周海权从来不觉得肖遥不喜欢男人,有些话不管对方怎么说,自己都不会信。就像他一个正常人,肖遥怎么说他的灵魂是另一个人,他也没办法相信一样。好好的一个小受突然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了,他也不信。
他就静静地看着肖遥,肖遥被他看的有些别扭,就伸出手来推他的脸,周海权说“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生病了,换个人我也会照顾一下。”肖遥说。
周海权沉默了一会,闭上眼睛说“才发现你这人很坏。”
肖遥笑了也一下,说“对啊,我很坏。”
“不过我也很坏,正好。”周海权说。
他也很坏,他做过的那些坏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杰出青年,什么慈善大家,什么谦谦君子,都是假的,他有一副黑心肠,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反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伤害的人,还何必戴着这么虚伪的面具,不如索性坏到底。
肖遥本来想去别的房间睡,但是又担心周海权的安危,就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第二天周海权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肖遥裹着衣服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椅子并没有紧挨着床,而是离了大概一米远。
人真的是不清醒的时候会更快乐一些,但即便现在清醒了,他也贪恋这独处的时光,他内心深处对于和肖遥在一起这件事真的充满了向往和渴望,他平生都未体验过这种安宁,满足,和谈成一笔大生意,赚了许多钱,或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跟那些快乐和满足都不一样,更炙热一些,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光是看着肖遥他就觉得很快乐,尤其是幻想肖遥是他的的时候,那种喜悦和满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欢喜和欲望掩盖住了他心里的负罪感。
肖遥是心软的人,大概是年轻,所以极富同情心,且稚嫩得不懂人心险恶,他早就看出来了。他弟弟也是个也优柔寡断的人,这两个人都需要别人替他们做决定,关键时刻,都需要别人推一把。
他就伸出手来,叫道“肖遥。”
肖遥睡的很轻,闻言立即睁开了眼睛,见周海权胡子拉碴地躺在床上,伸着手说“渴。”
肖遥就赶紧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要递给周海权的时候先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周海权真是非常神奇的体质,居然只靠吃药,就能退烧。
他立即就拍了一下周海权“烧都退了,你装什么装,自己起来喝。”
周海权这才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个干净,他是真的口渴了。
肖遥伸了个懒腰,说“你赶紧回去吧,回去洗个澡,刮刮胡子,你现在都成了个野人了,身上都有味了。”
简直不像是有洁癖的周海权了。
周海权就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却没闻到什么味道,不过他确实该洗个澡了,胡子也该刮一刮了。可是他身上没力气,不想起来,就又躺下来了,说“一点劲都没有。”
天已经亮了,外头都有了说话声,肖遥出门见外头还在下着雪,他去包子铺买早餐,结果到了店里面,却看见周安海荣带着周思语在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