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裹着羽绒服,搓了搓冻僵的手,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冷得确实有点撑不住了,才厚着脸皮给您打了电话,希望您别嫌我事多啊。”
甘州见他脸都冻白了,说话都发颤,羽绒服里面的衣服,也就薄薄的两层布,忙道,“是我请你过来的,却让你遭罪,要是病了,真的就是我的过失了。”
余年垂眼,盯着地砖的细缝,没说话。
甘州继续道,“我拍板,换个摄影师你看怎么样”
余年这才抬眼道,“不会耽误进度吗”
“不会,本来就有备选摄影师,就是要你多等等了。”
余年弯弯眼尾,“没关系,我可以等的,这两天的日程都特意排开了的。”
一听,甘州更愧疚了,“唉,怪我,要是修宁先生还在,指不定多心疼你”
“才不会,外公只会说,嗯,年纪轻轻就这么怕冷快找你外婆炖点补汤喝”余年捏捏鼻子,抱怨,“补汤是真的难喝”
甘州瞬间就被逗笑了。
到室内休息了一段时间,余年裹紧羽绒服,又抱着热水袋,才终于回暖了一点。
担心他感冒,孟远拿了感冒药过来看着他吃下去,叹道,“你刚刚那一下,怼得很好,那个季朝德表情可是十分精彩。幸好这个甘馆长也是明事理的,不然这照片不拍也罢”
余年捧着热水杯,“嗯,希望下面的拍摄能顺利些。”
没过多久,新的摄影师赶了过来,穿着黑色羽绒服,步速很快。两人握了手,对方道,“我叫黄丽清,希望初次合作能比较愉快。我先去外面准备打光,麻烦你先在这里等等。”
余年点点头,“好的,辛苦您了。”
这一次拍摄出奇的顺利。黄丽清对镜头下的细节相当严苛,包括余年的每一丝微表情都在她的考量之下。不过到天色擦黑时,拍摄就结束了。
黄丽清面上多了笑意,“非常非常不错,你的镜头感很好,画面有张力,气质在这博物馆中,融合得也很完满我相信图片出来,效果必然出彩。”
余年笑容扩大,稍稍鞠躬致谢,“谢谢您我拍得也很开心,很期待成片的效果。”
黄丽清不是多话的人,再次跟余年握了手,温和道,“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合作。”之后就忙着收器材去了。
收了工,余年上车,又抱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
孟远坐在前面,“今天就没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宣传片会晚几天再拍。大概后天,博物馆的官博会把照片发出来,到时候记得转发。”
余年点点头,他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裹了裹羽绒服。心里挂着谢游,“孟哥,我现在不回家,能不能送我去仁安医院”
孟远紧张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是我一个朋友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
车改道开到了仁安医院门口,余年戴好口罩和鸭舌帽,弯腰道别,之后就进了医院。
守在病房外的保镖都认识余年,见他来了,纷纷让开了路。
抬手敲门,得到回应后,余年才推门走了进去。
谢游正坐在床上看文件,见余年进来,眼神微微发亮,“不是说今天不过来吗”
余年脱下厚外套挂好,偏头对谢游笑道,“收工回家的时候,心里总挂着,干脆就过来看看你。”
谢游看着余年,蹙了蹙眉,“过来。”
这段时间下来,两人之间相处熟稔了不少,余年依言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谢游抬手,探了探余年的额头,竟有些烫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年年,你在发烧。”
半小时后,在谢游旁边加了张床,余年躺在上面,自己摸着自己的额头,“要不是你提醒,我自己都没发现,竟然烧到了快四十度。”
说完,他又打了个寒噤。
见谢游担忧地看过来,余年连忙笑道,“我真的很少生病的,今天可能是冷到了。不过,说不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不过和余年自己估计的不一样,到第二天傍晚,高烧反反复复的,一直没退下去。
谢游看着侧躺在床上,烧得脸色发红的余年,抿紧了薄唇。半梦半醒间,余年察觉到视线,半睁开眼勉力朝谢游笑道,“别担心,我睡会儿就好了。”
尾音低下去,又昏睡过去了。
谢游放不下心,开了床头的阅读灯看文件。到半夜,余年像是睡不安稳,连着翻了好几次身。
“外婆”
安静中,听清余年的含糊呓语,谢游侧头看了过去。就见余年睫毛濡湿,呼吸稍显急促,两颧发红,迷糊间,手越过床沿垂着,手指稍稍伸缩,像是想抓住什么。
谢游迟疑了好几秒,下了床,力道极轻地将余年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正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时,却在下一秒,被滚烫的手握住了。
谢游立时就僵硬在了原地,想继续把手抽出来,又舍不得。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余年唇间溢出的含糊字句,“谢游”
心脏瞬地重重跳了一下,谢游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反手握住余年的手,眼睫微颤,柔声应道,“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