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拿出手帕,压了压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我就是一想到,我千辛万苦带大的闺女,指不定到了婆家会受什么委屈,我这颗心呐,就难受得紧。要不,咱们就给她招个赘算了,在咱们眼皮底下过着,我也好放心。”
韩知县听罢,眉头一皱。
“胡闹,好好的闺女招什么赘,咱们又不是那种没有儿子继承家业,需得闺女顶门立柱的人家。再说了,那愿意当赘婿的男子,有哪个是好的,不是没本事的,就是心思深沉图谋咱家家产的,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韩夫人也知道自己那想法有些天真了,又是一声长叹。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本想着薛家是极好的门户了,家境不错,家里人口也简单,孩子本人也有出息,只是人家不肯点头,我也没法子了。”
韩知县原本是打消了同薛家结亲这个念头的,但如今不同了。
薛子俊才十五岁就考上秀才,喜报传到县衙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再厚着脸皮争取争取,左右他闺女还小,等得起,先定了亲,把人给圈住了再说。
“等薛家人回来后,我亲自找薛老夫人聊聊吧。”
韩夫人正在长吁短叹,听见韩知县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怎么,你终于打算出手了?”
韩知县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咱家闺女不错,薛家小子也不错,两家又知根知底,再好不过的亲事了,这次我亲自出马,同薛老夫人开诚布公谈谈,看看能不能把这亲事定下。”
于是,在薛家人回到下坝村的次日,韩知县在韩夫人期待的目光中,亲自带着贺礼上门来了。
他来到的时候,薛家前廊的客人已经不少,见到这父母官亲自驾临,每个人都忍不住感慨,他们这一趟来得对了!
一番客套话后,韩知县单刀直入,问郑晴琅,“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郑晴琅顺势将他请到了堂屋单独招待,把其余客人留给了薛满山等人。
“我有一个闺女,叫韩婉约,针织女红,灶台管家之类的体事,一样不会,平日最爱琴棋书画,闲逛游乐,我一直想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
韩知县这个“闺女”开头,郑晴琅就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事过来了,原本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回绝了,却在听到他后面另类的介绍后,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她忍不住笑道,“韩大人,您同您夫人,对于您闺女的介绍,可不太一样。”
韩知县脸红了一瞬,可想而知,为了将自己女儿“推销”出去,他那个夫人肯定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闺女塑造成一个温柔贤淑,样样精通的好媳妇人选。
但是,他之所以选中薛家,是因为同这家人多次的接触后,觉得这家人是好人,很真诚,所以,他这次出马,也决定以真诚开路。
“我这闺女啊,小的时候身子弱,有一回着了风寒,差点就留不住了,所以,我们夫妇俩从小就不敢狠拘着她。到了年纪,她娘要她学针线,她一拿针线就嚷嚷头疼,一进厨房,就嫌烟味呛人,寻常女子得学的东西,她一样不乐意学,就乐意跟她哥哥弟弟那样,看书习字,说来也怪,平常一点苦头吃不得的人,练起字来,天寒暑热,却雷打不动。真真是和旁人家的闺女不一样,我们夫妇俩为了她的将来,也着实操碎了心。”
郑晴琅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人各有志嘛,令爱这喜好文墨的性子,也不算什么不良嗜好,韩大人和夫人也不必太操心了。”
韩知县却一阵苦笑,“不瞒你说,我和夫人都想好了,那些针线活、灶台活什么的,不会干就算了,到时候陪嫁多几个婆子丫鬟,帮着干就是了。就是她那个性子呀,今年都十四岁了,都可以说婆家了,还是万事不管的小孩样,我和夫人实在下不去狠心管教,又着实担心她去了婆家受委屈,眼下正犯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