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真掖着赤色的裙摆,高束的发髻上一只凤凰振翅欲飞,凤口处衔着的珠串正正好落在她眉心上,散发温润珠光的珍珠与艳色的花钿交相成映。
美丽,却不太符合一部分读书人对国母就该端庄大方,温柔可亲的刻板印象。
谢皇后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刺痛某些人双眼与身心的威严,毫无顾忌地向在场众人展示着自己的侵略性,她行走的动作一点儿也不端庄得体,裙摆翻飞环佩摇曳,却令人幻视这并非人女,而是一道金红交错的洪流,又或者一头自上古凶蛮传说中走出的奇异兽类,在人群中危险地梭巡。
“臣妾参见陛下。”谢珝真的到来像是一股山洪冲开了人群,她来到皇帝面前,与后者见过礼之后,才冷声将跪下的众人叫起。
早就知道谢珝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皇帝表现得宛如一张白纸般无辜:“显明怎么来此?”
“臣妾听底下人来报说,贡院外头好大的热闹,千百年也难得一见呢。”她冲着皇帝微微一笑,而后缓缓地朝举子们扫视了一圈。
谢珝真的身高在这个时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堆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挑,因此她用那种漫不经心又暗含压力的目光去看微微垂首的众人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个或黑或白,或是黑白交杂的脑袋:“都是饱读圣贤书的,怎么一遇上这捕风捉影的事儿,就半点先贤之言都不顾了,拉帮结党地撒起泼来呢?”
帝后二人。
一个温和,一个强硬。
谢珝真并不介意自己在众人那里留下个过于冷硬的强势的印象,不如说,她正需要这种强硬来巩固自己的威严,只有足够冷酷,足够狠心,才能让这些向来轻视女人的男人不会把自己的命令当做一句随口的戏言,才能让他们学会如尊敬皇帝恐惧皇帝一样地向自己俯首。
至于皇帝的形象会不会比自己更令他们想要亲近
笑死,若是皇帝沦落到必须待人以善才能拉拢人心的地步,那岂不正好证明自己已经大权独揽了吗?
不过谢珝真还是很满意皇帝再人前时,对自己的这种稍显“软弱”的退让的,哪怕他们实在算不上什么心心相印的恩爱夫妻,但谢珝真还是决定待此间事了之后,稍微给对方一点甜头。
哪怕如此冷漠傲慢且咄咄逼人,皇帝也还是觉得自己深爱之人今日实在是耀眼极了,便看似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地附和起来:“本朝御史虽有闻风奏事之职权,但舞弊一事实在毫无根据,且未经查实,便能纠集这么多举子到贡院逆行威逼于上位朕瞧着也很稀奇呢。”
这话他说出口的语调软绵绵的,久战官场的老臣已经开始像被一条阴暗爬行的毒蛇顶上了一样地开始打寒颤了,然而不知这尊君父为人险恶的举子们却只觉得皇帝面对皇后时,是不是,过于,那个什么了一点。
叠满了怀才不遇的悲愤buff的袁举人,他见自己心目中的“圣明君主”竟然如此被一个女人迷了双眼,丝毫不提林翘欺君一事,终于是忍不住了,当即便跳将出来:“陛下,学生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