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跟我一路,该不会只是问这等小事吧?”
顾正臣不想再解释,转而问。
李义看着面无波澜的顾正臣,凝重地问:“若拿不出六贯钱,你会佃入王家做工,是这样吗?”“是。”
顾正臣点头,打量了下李义:“你打算借钱给我?”
李义语噎。
借钱,开什么玩笑……
六贯钱可不是小数目,身为滕县知县,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就朝廷那点微薄俸禄,每个月存余都不到一贯钱,拿什么借。
顾正臣摆了摆手:“走了,没事别学人玩尾行……”
李义握了握拳头,看着顾正臣远去的背影,对走过来的师爷严彬说:“这个顾正臣绝不是什么迂腐书生。”
严彬瘦腮短须,一袭儒袍:“徐教瑜阅人无数,说此人是难得之才。”
李义拍了拍衣襟,凝重地说:“什么难得之才,不过是徐教瑜看走眼找补罢了。顾正臣虽没有入县学修习课业,可毕竟不曾为徐教瑜看好。如今朝廷取消科举,顾正臣在大喜大悲之后,变得内敛沉稳,隐隐透着锋芒,这才让徐教瑜看重。”
严彬点头附和:“县尊说的是。”
李义站在河边,默然沉思。
严彬安静站在一旁,见李义抬起头来,才开口问:“县尊还在想顾举人之事?”
李义紧锁眉头,轻声说:“我总感觉这顾正臣有些奇怪。”
严彬疑惑:“奇怪?”
李义沉声:“没错,他表现得太平静了。”
严彬哀叹一声:“县尊,顾正臣是认命了,他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低头认命。”
李义踢飞一颗石子,石子落入河中。
认命了吗?一个开自己玩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逆来顺受、颓废认命之人?
李义望北,炊烟袅袅:“大颜村怕是有一场热闹,师爷可有兴致?”
滕县。
赵峰听闻顾正臣被孙财主赶出家门,心情大好,嚷嚷着要喝酒。
王富贵听闻顾正臣狼狈离开滕县,与儿子王有成商议一番后,差人给县丞金大车送去一封信与一些礼物。
梁恒听闻顾正臣受挫,落魄流泪,挥手停了戏班,召来梁逢阳交代了几句话。
重过三袋米的孙财主呼呼地走动着,满头大汗,时不时咬牙切齿喊一句:“顾正臣,你等着瞧!”
顾正臣返回家中,顾青青急忙迎上前。
顾氏起身,担忧地看着一脸悲伤的顾正臣,轻轻喊了声:“正臣哥”。
顾正臣摇了摇头,径直走入房间,倒头栽在床上,闭上眼冥思。
“青青不想哥哥佃入王家。”
顾青青跟入房间,双眼泛红,眼泪欲滴,一边哽咽,一边解开包裹,随后是一声惊声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