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泽几乎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昨天的萎靡、颓丧和胡子拉碴,一身中式的银白色棉麻衣裤,圆口布鞋,刚理过的头发呈偏分状梳理得纹丝不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就连笑容都多了几分沉着和自信。
上午喝茶的人不多,二楼只有唐文泽这一桌。
荆涛快步走到他跟前,老远伸出手,微笑着说道:“您要是不招呼我,我都认不出您了!”
唐文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笑着说道:“刚拾掇完门脸儿,去去晦气。”
“哈哈,您真幽默。”
“幽默也罢,穷开心也罢,生活还要继续,人总是要活着的,脸皮厚的活得轻松点,脸皮薄的活得累点,我属于前者,怨天尤人没有意义,只能消磨意志,缩短寿命。”
唐文泽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荆涛坐下。
“您太达观了,应该好好向您学习。”荆涛脱去外套放在一边。
唐文泽说:“可别向我学,我是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寡妇夜里捡黄豆一样,自己给自己解闷。”
“哈哈。”荆涛大笑:“您这语言太丰富了!”
唐文泽也笑了,他给荆涛倒了一杯茶,说道:“这些语言都是跟基层百姓学的,得益于新闻记者这个职业。以后好了,跳出权力场,潜心做学问,完成我的专著,下半辈子我要靠稿费生活了,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呢,哈哈——”
荆涛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听海洋介绍过您,说您是学者型的领导……”
唐文泽赶紧摆着手说道:“别听他的,他是在吹捧我。以前听到这话我还多多少少有点自豪感,现在再听简直就是讽刺。”
“我听海洋说过,您出事是事出有因,某种程度上……”
唐文泽打断他的话:“没什么事出有因,是我自作自受,玉德书记骂的对,本来就不胜酒力,偏要逞强,喝了二两猫尿脑袋就喝糊涂了。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给你一句忠告,当你跌跤的时候,千万别怨有人给你使绊子,更不能怨路面不平,只能说你技不如人!”
唐文泽说到这里,眼里放出一种异样的光。
唐文泽继续说道:“我这个岁数,不能给你们灌输那些乱七八糟又厚又黑的东西,一切都要正向的看问题,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就是这个道理,那些通过伎俩得到的东西是扛不住岁月的洗礼的,终将是哪儿来的归哪儿去,老常走夜里总有碰到鬼的时候,走惯了旁门左道,时间久了就不习惯走正道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鬼给收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荆涛听后连声说:“您说得太对了!”
“哈哈。”唐文泽忽然笑了,说:“我忽然感觉一身轻松,用不着半夜起来看手机,也用不着因为报纸上出现的错字或者实习生把官帽张冠李戴被那帮老干部骂了,就跟解甲归田一样,人一轻松,随之而来的就是思想上的放松,思想一放松,对自己要求就不那么严了,就难免顺嘴胡诌,还请荆主任不要见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