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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前方灰尘滚滚,一匹骏马朝秦千颜这边的方向狂奔而来,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黑红色劲装,头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少年嘴里吆喝一声,揪着鞭子不断挥打,让马加速。
马的速度十分快,眼看眨眼就要来到面前了,仍然站在路中央的厌戾感觉手臂一紧,被秦千颜往旁边一拉,然后是少女叮咛的软桑:“别愣啊,快躲一下。”
在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长大,走在马路上,秦千颜曾被不少没素质的车主领先,所以她自然形成了看到车来先躲开的习惯。
看这个马的速度,她估摸着和五六十档的车速也差不了多少了,于是习惯行地想要让开道路让他人先行。
被拉开的厌戾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还觉得有些纳闷,想想后还贴心地让他往自己的方向再靠一靠,让出更多的地方让那匹马通行,“再过来些。”
“……”
以往厌戾在下界游走的时候,没有人胆敢朝他这么横冲直撞而来,因为都在靠近他的瞬间被辗成碎片。
这种给别人让位的感觉十分新鲜。
他的视线落在秦千颜拉着他手臂的手指上,看了片刻,之后敛眉掩去眼底眸色。
“咦?”
赶路的少年似乎终于看到前方有人为了躲开而站在边上去,挥鞭的动作似乎犹豫了一瞬,随后并没有降下速度,仍然鞭策着马越过二人飞快地狂奔离开。
马蹄下扬起了不少灰尘,秦千颜原是想掩鼻子挡去,余光却见厌戾面无表情地站在滚滚灰尘当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担心漫天的沙尘会脏了他衣服,她下意识挥挥手,让空气中飞扬的灰尘散开。
厌戾看着她的举止。
少女没有注意他的视线,发觉沙尘越挥越飘得欢,根本无孔不入,她干脆把人再次拉开往一边走,“来这边好了。”
厌戾任由她扯着自己走。
他们出了小木屋之后,秦千颜跟着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厌戾,她当时一心一意想着小青蛇的事,还愁他是不是不愿意变回去了,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一条宽敞的官道上,难怪会遇到有人骑马而过。
走了一段路,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不再一张嘴就是吃进一嘴巴的尘,秦千颜停下脚步,这会她才发觉厌戾一直看着她。
“?”
她眨眨眼。
厌戾没说什么,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前方已经不见影子的纵马少年。
他眼神微凉。
没想到倒是看到个熟人。
在遥远的记忆里,那名少年要比现在要年长一些,半边脸沾满了脏污,胸前的伤口在不断流着血,却仍然倔强地拦在那女人的面前,明明只是一个无比脆弱的凡人,面对他的时候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轻易地捏碎了那人的头颅,结束之后,那人身上历代的皇气倒是让他在事后吃了点苦头。
如今皇气毫无意外地仍然缠绕在他的身上,远远地便能感应到金灿灿的一片,让人难以忽视。
这个少年注定是人间的王者,每一个转世都是当皇帝的命,这是天命所给他的至尊命格。
如果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他该享有永生永世的荣华富贵。
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秦千颜仍然心心念念厌戾会不会变回小青蛇的事,刚想要重提被策马少年打断的话题,便听见男人突然问:“方才的人,你看清了么?”
方才?
秦千颜茫然了一下,方才那个人吗?她努力回想起来,刚刚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马上少年身上,所以完全没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只依稀觉得应该算得上是个颇为斯文秀气的男孩,和策马狂奔的气质有些不相符。
她老实地摇摇头。
厌戾眸色微闪,低语:“是吗。”
男人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秦千颜平时挺迟钝的,这会却敏锐地感觉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她扯了扯厌戾的袖子:“怎么了?”
厌戾道:“没看清便罢了。走吧。”
“……哦。”
二人再次一前一后地走着,秦千颜看厌戾的情绪貌似有些不对,突然暂时不想再追究他要不要变回小青蛇的事了,毕竟人形厌戾的情绪同样也很重要。
她看了下二人的距离,加快脚步跟上,和男人并排在一起,默默走着。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这样的小动作,黑眸瞟了她一下。被他这么一看,秦千颜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她嘴巴张了张,开口道:“等你玩腻了,记得要把小青蛇还给我。”
话音刚落她就有些纠结,不是说了暂时不想追究吗!
她怎么还张嘴就来说这个。
明明和小青蛇什么闲话都能唠嗑,怎么在人形厌戾面前就总是那么怂呢?说句话都不会好好说,之前三番四次都是说得磕磕巴巴,简直了。
“……”
果然,男人目光变凉,撇过头不理她了。
秦千颜自知失言,转过脸呲牙咧嘴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作为惩罚,才佯装没事地转回来。
避免多说多错,她干脆也不吭声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男人的腿很长,一迈开便是她的两步,她差不多要小跑起来才能和他并肩走着。
秦千颜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厌戾的赤脚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意起来。
之前她就发觉了,这个人一直是赤脚的。
他也算是神了,赤脚踩在地上竟然不见一丝脏污,双脚白白净净得紧。
那一天在漫天血雨当中也是如此,只有他的位置和身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被沾上一丝一毫的痕迹。
所以她刚刚才下意识想着不能让他身体沾上灰尘。
如果换了是别人这样赤着脚走路,她大概觉得这人多半有病,可搁在厌戾面前,反而成了他的个人特色,并没有半分不洁或不雅之感。
秦千颜不由得想了下,这个人在蛇形幻化人形的时候,该不会全身都是赤/果的吧?正因为如此才会一直没穿鞋子,她是不是该高兴这人起码还记得给自己套件长袍?虽然那件长袍穿得很是随意,常常动不动就被她扯开,露出某些不应该被她看到的地方……
呃,不对不对,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