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怀瑜看着似乎挺好脾气,依旧笑笑地,道:“偶尔有这么想过,但是……果然还是不行,我也挺想当这个皇帝的,这么多年都努力过来了,舍不得放弃。”
“嗤,就努力出个这样的结果。”
“难啊,没有大哥帮我,怕是做不好。”言怀瑜放下茶盏,总算说到了一点正题。
他登基已有十年,眼看就要弱冠,迟迟还不曾大婚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后不肯放权让他亲政,原本就已经刻意将他架空不叫他接触到朝堂政事了,如今更是伙同司礼监和中书省把持朝政,在关键位置安放的都是江家一派的重要人物,寻常要想看个请安折子以外的奏折,都很是需要动一番脑筋。
在宫里举步维艰寻不到帮手,言怀瑜就得在宫外下功夫,虽然凤中有一些年轻朝臣的亲信,但终究太过稚嫩,比起从小就在学习参政理事,即便来了永山之后也一直不曾松懈的言怀瑾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因而当察觉了言怀瑾在朝中的一些动作之后,言怀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地亲自到永山来,存的便是请言怀瑾出手帮助自己的心思。
言怀瑾又如何听不出言怀瑜的言外之意,他本来也不曾担心过会被猜忌,只是依旧兴趣缺缺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许久之后才淡淡地开口道:“然而我却不想离开这里。”
一缕晚霞映入窗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言怀瑜抬头看着自家大哥的侧影,不知为何竟看出几分萧索来。
这十年来他在永山的情况,起初言怀瑜无从得知,后来渐渐大了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来源,便也了解一些,脑海里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板着脸教训自己的大哥,当真是长兄如父,所以不自觉地就又想要依赖。
然而十年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叫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宫里。
言怀瑜抿一抿唇,不甘心地又说道:“太后仿佛注意到永山这边的动静,连派了几拨人过来,都叫我应付过去了。”
“我知道。”言怀瑾点点头,“陛下费心了。若再有常正初这般的事,我会递个消息过去。”
这便够了,等于是将他手中的情报网间接提供给言怀瑜来用,对如今的言怀瑜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这一松懈就听到院外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人声,似乎是什么人从外面回来在向素梅和小少年轻声地搭话。
言怀瑜便想起来与他一道搭车回来的阿弯,当做个话题对言怀瑾提前这段事,调侃道:“大哥何时金屋藏娇了一个这样的妙龄姑娘,看着那般容色可不像是寻常的丫鬟啊?”
他是一心觉得阿弯是言怀瑾的什么人,听在言怀瑾耳朵里却是一声惊雷。
阿弯竟然回来了?
阿弯回来了怎么不先来见自己?
顿时很是不耐烦地打发走了言怀瑜,对多年不见的弟弟非常不留情面。
阿弯哪里知道这些事,她从大乘寺回来,还莫名其妙地被同光塞了一堆卷宗在手里,叫她带给言怀瑾,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来后估摸着言怀瑜还在院子里没走人,就回去先拾掇了一番换身衣裳,这才拿着卷宗往正院过来。
抬眼先看到的是在耳房里与小少年相对而坐喝茶的素梅。
小少年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阿弯跟他一路过来,也不稀奇,只拿眼去看素梅。
素梅比起五年前阿弯离开时变化不大,只是脸色有些严肃,穿着打扮也越发端庄,乍一看去说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只怕也有人信的。
阿弯踏进正院,素梅正巧察觉了抬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先前因为猛一见到言怀瑜时太过震惊,她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阿弯究竟什么模样,只记得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仿佛和当初自己刚遇到她时没有两样,这下再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素梅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迎着阿弯过去,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笑道:“可算是回来了。”
阿弯嘻嘻一笑,掏出一方小小的锦盒,说道:“素梅姐姐,送给你的。”
素梅挑了挑眉,打开一看,是几支绢花,因为用了层层叠叠的细纱,在不同的角度光线下看颜色竟然全然不一样,很是绚丽,便是素梅在从前的世界里见惯了各种光怪陆离的东西,也觉得有几分新奇。
“这是南方那边的东西,寻常可见不到呢,我买了几支带回来。”阿弯凑在素梅耳边小声介绍着,顺口又问道,“陛下还在里面吗?他真的是陛下啊?看着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