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昱被谈凤一喊声叫回了神。
“好。我们回去。”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众人顶着山风,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两旁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一株枯树的树干甚至被拦腰截断,倒伏在他们经过的山路上。
“小心一点。”谈凤一说着,他伸手,要扶住跨过树干的方小唯。
“我自己可以过去,”方小唯对谈凤一说,“你帮一下安雪。”
费安雪试着抬了几次行李箱,都没能抬动,可见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得差不多了。
看到谈凤一去帮费安雪后,方小唯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爬上去往回看。
鲜红色的女儿河还在不知疲倦地奔腾着,翻卷着,咆哮着。
而他们坐游轮过来的那个简陋的小港口,早已被淹没在浑浊的血河之中。
看样子,即使村长没有通知,船也是无法准时来了。
方小唯从高地下来,杨昱刚好经过她身边。
“杨昱?”她迟疑地叫住他。
然而杨昱并没有停,还在往前走。
方小唯快步走了一会儿,赶上了他。
伞的阴影下,露出了杨昱烧得通红的下半边脸庞。
方小唯抬手,用手背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惊道:“你生病了!”
“杨昱怎么了?”一直关注着后边的谈凤一问方小唯。
费安雪一脸关切地停了下来,顺便拧干了湿淋淋的衣摆。
“快走吧,他发烧了,需要休息!”方小唯朝他们呼喊道。
众人更是抓紧了时间赶路。
所幸杨昱并没有被烧糊涂,方小唯让他走在自己前面。在她时不时的照看下,杨昱勉强没有掉队。大家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还是顺利地回到了臧巽村。
一路狂风疾雨,见到村口那块阴森的石碑,众人反而松了口气。
还是熟悉的,破旧的小村庄,那些一排排苟延残喘的老宅子在阴冷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为了躲避大风,大家尽量挑宅子边的小路走。
在经过一条小路的时候,旁边突然走出一个人,刚好挡在方小唯面前。
方小唯停在原地,想要让对方先过。
然而对方却一动不动。
方小唯抬起伞,看向对方。
挡住她的是一名穿短衫短裤的少年,他背着竹篓,穿着草鞋,同样撑着伞,方小唯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
“请让一下。”方小唯说。
那少年略微移动了一下伞,露出了一双瞳色浅淡的丹凤眼,眼神清澈而锐利。
“又见到你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方小唯乍一看觉得这名少年似曾相识,却也没想太多。
“抱歉,我急着回去。”眼看同伴还在前面,方小唯直接侧身绕过那名少年。
“等等。”那少年出声唤住方小唯,还轻佻地拉住了她的背包。
“你的伞坏了,用我的吧。”少年痞痞地说着,硬是抽走了方小唯的伞,然后把他自己的那把塞到方小唯的手里。
方小唯的伞在刚刚路过树丛的时候,被刮了一道口子,但并不严重,她只好将就用着。
“不用了。”方小唯说。她想把伞还给那名少年,却看见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幽巷里。
方小唯拿着少年的伞,她突然想起了这名少年是谁。
臧巽村村长的儿子。
等众人好不容易回到小楼,大家几乎全身都湿透了。
谈凤一用力地拍着门,喊道:“黄老板!”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露出阿琴惨白的脸。
她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似乎对他们去而复返毫不意外。
“阿琴……”谈凤一擦了擦眼镜的雨水,说,“船没来,我们打算再住一阵子。”
阿琴默默地把门拉开,然后拿了一块布,擦起了厅堂上的八仙桌。
大家络绎进了门,一旁屋子的帘子被掀开,黄建德沉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放下了帘子。
“杨昱,你先去洗漱,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安雪,你之前的药还有剩吗?”谈凤一问。
“有,”费安雪点点头,说,“那药对发烧还是很有用的。我给你,待会赶紧让杨昱吃一片。”
短暂的交谈后,大家先回各自的房间,打理一下淋雨后狼狈的衣着。
吃完晚饭后,谈凤一来敲了敲门。
“杨昱如何了?”方小唯问。
“他睡了,情况还好。”谈凤一取下眼镜,一边擦拭着,一边低声说,“抱歉,现在大家暂时走不了。”
“没办法呀,”费安雪安慰谈凤一,“我们反而要庆幸,不然等杨昱上船后,又奔波几天,病情可能会加重呢。只是……”
费安雪疑惑地说:“女儿河的河水怎么变成红色了?真吓人。”
“可能和土地的颜色有关吧。”谈凤一说。
“颜色?”费安雪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