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牵风拧着眉,目视着长公主的背影,慢吞吞道:“娘,这是儿子的事,请娘不要插手。该怎么办,儿子自有章程。”
长公主脚步一顿,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回头,抬着下巴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
长公主一离开,家中幼妹幼弟还有堂弟们结伴就来了。
贺牵风只得匆匆吩咐了铁首领两句,接待了自家的弟弟妹妹们。
瑟瑟身边还有一些钱,在一处平民集中的地方租赁房子的时候,就说明了自己短住,缴纳了一个月的房钱。
房子不大,两间房一个小院子,东家收拾的倒是干净整齐,可到底还有些自己的东西需要收拾。
瑟瑟忙碌了半天,腰酸背痛的,直接大手一挥,请了一个牙婆去买一个丫鬟来做这些。
不等她买丫鬟回来,铁首领就敲了敲大门,送来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还有两个护院扈从。
“钱娘子,我家主人令小的来给您送一些仆从。”铁首领进了院子,带着这些下人给瑟瑟躬了躬身,抬眸时飞快打量了一眼这里的格局,默默记在心里后,笑呵呵道,“先前主人回家,家中长辈牵挂主人,一时忘了时辰,怠慢了钱娘子,小的这也是来给钱娘子赔罪的。”
他不光带来了仆从,还有一箱子一箱子的礼物。
里面有金银,有药材,还有布料成衣,以及笔墨纸砚。
瑟瑟客气的有些生疏。
“令主人客气了,我不过只是临时助他一把而已,受不得这些重谢。铁首领把这些都带回去吧。”
铁首领坚持着:“这些都是主人的心意,钱娘子还是请勿推辞。毕竟以后主人麻烦钱娘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觉着倒是不会多。”瑟瑟笑吟吟道,“令主人吉人天相,自有多助。铁首领,这些都带走吧。此处狭小,容不得这些人,我还有夫婿和婆母,若是留下他们,夫婿和婆母可就没地了。”
铁首领怎么说,瑟瑟都是油盐不进,温温柔柔站在那儿,好声好气笑着,却怎么也不肯留下人和礼物。
铁首领能在战场横扫千军,却在瑟瑟的固执下败下阵来,眼前掉漆的红门关在他鼻子前时,铁首领摸了摸鼻子,怎么也想不通,路上还温柔客气的钱娘子,怎么一下子生分了呢?
回去后,铁首领一字不落把关于送人送礼的事情转述给贺牵风。
他还在纳闷。
“钱娘子明明交代了要找药材。这一次小的给钱娘子送去了三箱子药材,本该是钱娘子需要的才是,她却没有接。”
铁首领愚笨,没想到这一茬,贺牵风在得知瑟瑟说‘临时’时,心中就一个咯噔,等他听完了,心也沉到了谷底。
瑟瑟果然恼了。
早在得知长公主故意冷落着瑟瑟时,贺牵风就担心这一茬,派手下去打听她在那儿,去送人,送礼,都是表达着他的一个态度。
如果瑟瑟没有结缔,她该是收下的才对。
可是从她的话中,不难听出一个答案。
她不治了。
贺牵风该生气的,可他不但气不出来,还有些想笑。
一路上瑟瑟总是展露着一种秀才家出身普通乡野女子的感觉,可贺牵风总觉着有些违和的别扭。哪怕瑟瑟垂眸低笑,温柔的快赶上他书香门第出身的婶娘,贺牵风还是觉着哪里不对。
直到这个时候,瑟瑟在被怠慢了之后,用软软的钉子,直接把他定死在墙上,贺牵风才依稀感觉到,披着温柔的外皮下,瑟瑟的冷漠和洒脱。
笑完了,贺牵风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救命大夫了。
而瑟瑟根本不管贺牵风这边。镇国大将军府也好,长公主也罢,能用得上才指的她花心思,不过目前,她没有想要去贴冷脸的准备。
瑟瑟每天出去转一转,在各个首饰铺子布料庄打着转儿,没多久就知道了户部侍郎家姑娘,如今八品官邓悟的妻子,邓席氏的情况。
席侍郎本不愿把女儿嫁给邓悟,奈何拖了两个月,眼看着闺女有了害喜的反应,不嫁也得嫁了,只能黑着脸匆匆把女儿嫁了出去。
在瑟瑟上京之前,邓悟如愿娶到了真正的官宦家姑娘,如今才成亲不足两个月,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
瑟瑟在宋记首饰铺子的对面酒楼等了两刻钟,就看见了一辆青布小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一个一脸褶子的乡土老婆子堆着满脸的笑,几乎是诚惶诚恐扶着一个妙龄少妇下了马车。
如果不是那婆子穿的也整齐,带着金首饰,与那少妇挽着手并肩,只怕人都会把她当做一个粗使的仆妇。
就连那被挽着手的年轻少妇眉宇间都有些不耐,全靠着孝道勉强压着,与老婆子并着肩走。
她长得不错,细眉细眼的,也娇气。走路都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
旁人只当这位新出嫁的少女小心。
只是瑟瑟知道,这会儿邓席氏的肚子里,已经揣着一个快五个月大的孩子了。
想到睡得迷迷糊糊奶声奶气问爹在哪儿的宝福,瑟瑟嘴角的笑,越发的凉薄了。
她眯着眼目送邓席氏跟邓老婆子进了首饰铺子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