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开了一家首饰铺子,不是多大的店面, 就三个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还有一个哑巴。
这家铺子开了两年了, 不提多挣钱,勉强够了一家人的开销。
关于柳家芬儿的各种谈论, 随着瑟瑟的柳氏学馆一共三十个学生, 二十九个通过乡试后,已经烟消云散了。
秋闱刚过, 瑟瑟的学生们聚在一起,讨论着考题与策论,两年多同窗情谊, 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
瑟瑟坐在讲堂上, 以手撑头,慢吞吞翻了一页书。
这是学子们交上来的作业。
秋闱刚过, 瑟瑟本放了假,准许他们休息休息,可三十个学生,哪怕落榜的那一个也不肯离开, 老师长老师短,瑟瑟在学馆他们就在学馆,瑟瑟回去院子, 他们就跟着去扫地擦灰。
既然他们都不想要休息, 瑟瑟也无妨, 继续讲着就是。
“娘。”
半掩着的门外,六岁的林天佑站在那儿,等里面的讨论告一段落,轻轻出声。
“小师弟来了!”
叶骁元第一个笑眯眯跑过来揉了揉林天佑的脑袋。
“来接老师么?”
林天佑点了点头,乖乖道:“是啊。”
瑟瑟收起了书案,随口给那些看过了作业的学生布置下了新的作业,起身牵着林天佑的手离开。
三十个学子,死皮赖脸的跟上来送的有十几个。
柳家院子里,有两个少女正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往廊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
瑟瑟怕吓到了她们,没有出声,静静等到她们挂好了,爬下梯子后,才慢吞吞道。
“怎么跑出来了?”
两个少女一听见瑟瑟声音,满脸笑容扑了上来。
“先生!”
叶瑶妤如今已经及笄了,十五岁的少女正在相看人家,叶家拘着她,鲜少准她乱跑。
也就是每天会来柳家学习一个时辰。
前不久,叶家看中了一个儿郎,有了结亲的意思,先让叶瑶妤暂停了柳家的学习,在家中跟着大夫人学管家。
叶瑶妤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了。
“我想先生了,给娘说,娘就放我出来了。”
叶瑶妤笑笑嘻嘻。
她瞧着十分的殷勤,与那些学子们互相问了好,撵着瑟瑟进了屋,又是帮她端茶,又是给她揉肩。
“说吧,想要做什么?”
瑟瑟闭着眼轻飘飘道。
叶瑶妤吐了吐舌头,与叶瑶娸对视了眼。
“先生还能不知道二姐姐么,姐姐直说就是。”
叶瑶娸笑道。
叶瑶妤却忸怩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果不让先生参谋一下,我就放心不下。”
叶家给叶瑶妤相看了一个儿郎,好巧不巧,是瑟瑟目前的学生之一,刚刚过了秋闱,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着几个月后的春闱。
那家人与叶家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两家知根知底,对方的儿郎十九岁,叶瑶妤十五岁,等到明年春闱过了,两桩喜事就能搁一块儿办。
这个婚约对象,叶瑶妤见过几次。毕竟都是瑟瑟的学生,偶尔她走得晚了,他来得早了,就能碰面。
师出同门,去岁时相处的倒也融洽,只是叶瑶妤不知道,她及笄之后,这位师兄就成了她家中看重的女婿人选。
瑟瑟坐直了身体,指了指椅子,令叶瑶妤坐下来。
“你与他相交,非一日两日,他的人品底细你许是清楚。而叶夫人替你看中了他,证明他家中也没有对你不好的地方,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还要慌张?”
瑟瑟不疾不徐,而叶瑶妤却垮着脸。
“先生,您还记得章先生么?”
瑟瑟努力回忆了一下,奈何能装进她脑中的人和事太少了,她摇了摇头。
“章先生两年前又嫁了出去,她当时说,新夫婿对她很温柔,很尊重她,又愿意替她侍奉婆母,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可是我去岁碰见过章先生一次,她瘦的厉害,就像久病不愈一样,”叶瑶妤想起来有些打寒颤,“我想着到底有着师徒情谊,就想去看看章先生怎么了,能不能帮她一把。结果我的丫鬟去打听了来说,那个对章先生很温柔的夫婿,经常动手打章先生。章先生曾经怀着孕,硬是被打得……”
她小姑娘家,有些话说不出口,只咬紧了唇。
“之前我也是见过的,章先生的夫婿对她的确温柔小意,可是为何不在外人面前,就大打出手?”
瑟瑟蹙眉。
“她人现在如何了?”
“还是那样,我悄悄给章先生了一些钱,希望能帮她一点。”叶瑶妤低着头,“只是我没有再去看过她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嗯……”
瑟瑟慢慢说道:“不去也好,免得吓到了你。”
顿了顿,瑟瑟知道了叶瑶妤来问她的原因。
“你是担心,在外风度翩翩的毛嘉鱼也会有这种打人的毛病?”
叶瑶妤惶然点头:“我真的怕,先生,我嫁出去了,一切就都维系在他的身上,如果他并非良人,我此生就毁了。”
“妤儿,”瑟瑟说道,“你若是想知道他究竟是否好人,只需要看他在外对陌生人,在学馆对同窗,在家中对父母,以及他对下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如果你要看他是否良人,一看他对家中女眷和别家女眷的态度,二看他是否会有轻佻低贱女子的言论,三看他脾性是否表里如一。”
“如果你想要的是托付终身,那你要擦亮眼睛,看他是否尊重你的一切,善待你以及身边所有人,为了你愿意变得更好。”
叶瑶妤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