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背脊满是伤痕,层层叠叠的大伤小疤重在一起,狰狞,又丑陋。
偏偏少女的背洁白无瑕,是最为珠玉的光泽。极致的美与极致的丑混杂在一起,是让赵定哑然的惊艳。
瑟瑟背对着皇帝,在皇帝看不见的一面,瑟瑟压了压嗓子,带着一点惊恐:“……陛下?”
她的声音一如既然的细弱,无助,还是皇帝熟悉的怯懦。
赵定的目光还在她的背上。
他记得,皇后曾经为了保护嫣嫣,右肩被炭火烫伤过。那么其他的伤,应该都是在神医那里受的。
全部都是替嫣嫣受过。
赵定的理直气壮,在这一刻生出了一点心虚。
先时的怒火,也随着瑟瑟背上纵横狰狞的伤疤,隐隐平复。
“嗯,你等会儿出来,朕有话问你。”
赵定册立夏瑟瑟为后,怕她有孕生了异心,从来未与她欢好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皇后的身体,意外的有些不自在。
赵定满怀怒意一头冲进来,又尴尬着退了出去。
瑟瑟趴在木板上,嘴角一勾,绞着鬓角的发丝,慢慢泡着。
不是要等她么,那就等吧。
赵定坐在内殿,左等右等没有等到瑟瑟,他喝了一壶茶,越来越焦躁。
偏殿里的水花声时不时传来,赵定没法去催一个女人洗澡,只能虎着脸坐在那儿,生生硬等着。
瑟瑟几乎是趴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小睡了片刻,身心放松,处于最舒服的状态后,不紧不慢穿衣。
等瑟瑟从偏殿走出,赵定已经以手撑头,险些打盹了。
“陛下。”瑟瑟瞧见了皇帝的困倦,故意叫了他一声。
赵定瞬间惊醒。
看清瑟瑟后,他又拉下了脸。
“你今日为何欺负丽修容?可是嫉妒她?!”
瑟瑟诧异看着赵定,面露茫然:“不知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是因为嫣嫣,才责罚的丽修容。”
“嫣嫣?”赵定立即精神一震,坐直了些。殿中服侍的宫女有些多,赵定索性一抬手,全部挥退了。
“此话怎讲?”
瑟瑟缓缓坐在皇帝右侧,自抿了抿牛乳,慢条细理对皇帝说道:“也是先是,嫣嫣与我哭了一场,话里话外都是丽修容欺负她,您也知道,嫣嫣是我亲妹妹,我心疼她,为着她能立足,才责罚的丽修容。”
赵定倒是不知道这一茬。
夏嫣嫣在他面前从来不叫苦不抱怨,只给他笑容,不曾有过任何怨愤。再加上他专门安排了夏瑟瑟来保护她,夏嫣嫣理应过的很轻松,没有隐患才是。
这个丽修容,居然对夏嫣嫣伸手了?
瑟瑟垂眸看着皇帝陷入沉思,声音带着一份怜惜,无可奈何道:“也是嫣嫣怕您担心,未曾给您说过。可我这个做姐姐的,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赵定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嫣嫣就是太善良了,她不愿让朕为她操心。”
“陛下。”瑟瑟柔声道,“您是天子,没有一直在后宫的道理。嫣嫣被欺负,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们姐妹一起隐忍,就能过去的。我是皇后,我有责任保护嫣嫣。”
赵定诧异,看了瑟瑟一眼。他亲自挑的人,最是清楚不过。夏瑟瑟没有野心也没有私心,甚至在后宫之中,作为皇后,她都想要一片安宁。
这样的她能说出如此的话,也只能是为了夏嫣嫣。
来时的怒意被瑟瑟的话彻底抹平,赵定赞许:“嗯,皇后做得很好,既然如此,以后你遇上欺负嫣嫣的人,也一并处理了就是。”
瑟瑟感动又惊讶:“可是陛下,如果她们向您告状呢?您也知道,她们都受宠,我就算是皇后,也管不了……”
“谁说的!”赵定一拧眉,“朕封你做皇后,就是让你管她们的!如果你管不好,皇后也别做了!”
瑟瑟起身,对着皇帝屈了屈膝:“陛下,先前是我想岔了。如今我会肩负起皇后的职责,好好保护嫣嫣。”
当夜,皇帝宿在了中宫偏殿,第二天,亲自派了个管事女官去斥责丽修容,骂她不恭不敬,没有规矩,目无尊卑。
瑟瑟只是轻描淡写罚了面斥,罚奉和禁足,皇帝下手更狠,为了夏嫣嫣,他直接把丽修容贬为美人,和夏嫣嫣同样的位份,再也无法欺凌夏嫣嫣了。
整个后宫关注着这件事动向的后妃,统统傻眼了。
怎么无宠的皇后,罚了盛宠的嫔妃,皇帝居然还帮着皇后?
夏皇后难道不是一个空有名分的摆件么?
只是随着丽修容的被贬,聪明的人都醒悟了,皇后,始终是皇后。
不管她有多落魄,只要想惩罚后妃,轻而易举。
一时间,后宫的混乱稍微平静了。
同样,该有心思的,还是有了心思。
丽修容被罚没两天,瑟瑟的中宫迎来了第一个以客人身份到访的。
夏美人,夏嫣嫣。
皇帝藏在心底的真爱,夏瑟瑟的,庶妹。
也是那个一脸愧疚把夏瑟瑟推向火坑的人。
瑟瑟对镜梳妆,细细描了眉眼。远山近水,如黛含烟,蹙着眉的娇怯美人像是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瑟瑟轻轻一眨眼,铜镜中的娇弱美人顿时变得犹如云端相隔,不容亵|渎的高贵。
要见伪善白莲花了么,她还真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