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项云黩一出现, 街上一间隔着一间,开得又密又多的洗头房洗脚店, 关门的关门,拉帘的拉帘。
刚刚还挤挤攘攘的街上, 顷刻只余下小吃摊和小吃店, 一下就冷清下来。
阿娇让楚服把这些恶念都吸纳进血玉中, 用怨鬼煞气加以催化,一看街上都快没人了, 急得跺脚,早知道就不该让他来,他一来不光是人散了, 鬼也散了。
还没等项云黩说话,阿娇便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抱怨“你可太影响我做好事了。”
她攒的“恶念”还不够多呢,才这么点儿,怎么够那个鬼影吃。
项云黩刚刚还气得半死,听她这么报怨, 又把气忍了回去, 牵住她的手“你自己可以到这种地方来吗”
这一条街是治安老大难, 明年市政规划要把这两条街全部推平重建, 这块地方才能彻底的被治理。
一想到阿娇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项云黩简直心惊肉跳。
阿娇眨巴眨巴眼, 完全没有领会项云黩希望她能“主动反省”的意图, 她觉得自己干得挺好的, 试探着说“能”
“不能”
项云黩几乎要气炸, 想到她穿着校服在这里来来回回,就想把那些人全都铐回去。
刚刚那批回去报信的小弟,都出来买饭了,反正生意是做不成了,又到了饭点,纷纷出来吃饭。
他们早就注意到阿娇,小妹妹一看就是个雏儿,像她这样的条件,该去会所,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想趁她年轻不知道行情上去介绍介绍工作的,结果把条子给引来了,幸好刚刚没纠缠,要不然这会就被抓住了
这可属于钓鱼执法,得赶紧通知下去,以后再有漂亮女孩在这块儿晃,理都不能理。
阿娇本来还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项云黩呢,他这样凶,她一扭身“我不理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项云黩瞬间没脾气“这里不安全。”
万一她遇上坏人了呢他见过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黑暗,受不了一点她可能会受到伤害的想像。
阿娇听他口气一软,立刻消了气,把自己聪明的计划合盘托出“等他忍不住犯案,我们就能抓住他了”
项云黩又一次无言,他在警局时就看见那个东西有了自己的意识,没想到它竟然想要跟靳阳抢夺身体。
“是不是恶念操控了他”项云黩垂垂眼眸,他想分辨这个。
阿娇看他一眼,觉得他古怪“这有什么好想的魔由心生,那团东西只是被他养大了而已。”
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恶念供养,靳阳身上那只“鬼”根本就不会这么强壮。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街上有这么多的普通人,他们既非大善又非大恶,只是过着最寻常的日子,偶有小恶念,也很快就会被小善念所替代。
靳阳的心里早就没有丝善良,他制造了恶念,又将要被恶念所吞噬。
项云黩看了看阿娇,她总是能看见最本质的东西,伸手摸摸她的头“走吧。”
“那你同意了吗”阿娇怕项云黩不同意,把电梯上的一家三口讲给他听,“那个影子都要摸到婴儿的身上了。”
人的身上哪会有什么幸福的味道,阿娇这个鬼都闻不到,靳阳一个人是怎么闻到的
不过是他的犯罪欲望在鼓动他而已,他自己暗示自己而已,这种“香味”对靳阳来说,就是致命的吸引。
相比起闻晓燕,靳阳最本能的恶选择了那一家三口。
项云黩犹豫了一会,他在放任靳阳不知何时归案,和可能会冒风险,但靳阳能尽早被抓之中,选择了后者。
那团鬼影还没能长出手脚,就已经有意识的去害人了,汤健和张传都是被害人,不尽快抓到靳阳,莫名其妙“自杀”的人会越来越多。
项云黩答应了“好”
光凭这点“养料”远远不够,阿娇想到了那个骚扰在校门口骚扰程老师的男人,她去找她的线鬼。
线鬼本来就只想换一顿供奉,他一个野鬼,还没到投胎的时候,在花花阳世多玩两天,又没作奸犯科,一直都是守法良鬼,没想到阿娇带了个鬼差来。
线鬼嗖的一下就想溜,被阿娇抓住了,十分社会的对他说“乖乖带路,供奉照给,等晚上再替我办件事。”说着指了指项云黩,“看了见吗,这是鬼差大人,替他办事还能有错吗”
香港警匪片都是这么演的。
一通“威逼利诱”,那只野鬼当然听阿娇的,要是不听,一条拘鬼链还不把他推进黄泉门
悔不该就蹲在电线杆子上面看热闹
项云黩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只好一句话也不说,摆出鬼差大人的气势来,给阿娇撑场面。
线鬼把他们带到那个男人家里,这个男上电视的时候,把自己包装成一付很有学问的样子,结果没工作没收入,整天啃父母留下的钱,靠妄想活着。
程老师不过是跟他对视了一眼,就被他脑补成喜欢自己,一路跟踪她到学校,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大胆的表白,程老师就一定会克制她的害羞,跟他在一起的。
阿娇和项云黩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他那张杂乱的床上,幻想有一天能娶到漂亮的女老师当老婆,那样他房子也有了,车子也有了。
程老师真是从方方面面都符合了他对妻子的想像,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做饭做家务,不会也没关系,她可以学。
男人跷着腿,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他越是妄想,身上那团黑雾就越是浓重。
那些替他塑造了“痴情”人设的媒体,当然是不会来到这个破旧的小屋子里采访他的,他们看不见条件的差距,也根本不会顾及程老师本人的意愿,只是帮助这个男人进行“围猎”。
阿娇想自己进去,项云黩看了她一眼“我来吧。”
他敲了敲门,那个男人出来开门,项云黩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了男人肩上蹲着那团黑雾气,趁男人回过神之前说“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替他把门给关上了。
阿娇鼓着脸,她可没想对这个男人这么客气,她想用对付女记者的老办法,让这个男人也“闭嘴”,不让他再用语言当武器,骚扰程老师。
程老师一直都对她挺客气的,她上课睡觉,程老师也从没有打扰过她。
项云黩说“正经事要紧,这个以后再说。”
江城的秋天来的很早,才刚十月初,天就已经凉了起来,八楼阳台上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夜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去,送去阵阵沁凉。
夜色又深又浓,晚归的人偶然一抬头,看见楼上有什么东西在飘飘荡荡,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线鬼倒挂在九楼的阳台上,露出一双眼睛往屋里看,他被阿娇派来监护靳阳。
他又一次后悔,怎么他就那么闲,别的鬼都走了,他非还得在那儿看上两眼呢
夜晚是靳阳灵感迸发的时候,他今天特别有创作的欲望,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的显示屏在不停闪烁,幽蓝色的光映在靳阳的眼睛里。
他不停敲击着电脑键盘,面带微笑,克制不住的喜悦从身上不断的冒出来。
他脑子里对“猫女”和“双生兔男”的想像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光是想,就快让他沸腾起来了。
短时间内他不能真的去干些什么,但他还可以在书中幻想,他的书以第一人称“我”展开了讲述,描写“我”是如何跟“猫女”故爱的。
“猫女哭起来的声音就像是幼猫在嘤叫,我毫无不留情的侵入,在最极致快乐的时候,收紧搭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的脸上露出迷惑又梦幻的表情,既欢愉又痛苦,瞳孔放大,细白的脚在床单上无力滑动了两下,最后,她不动了。”
这是靳阳为闻晓燕预设好的死法,他兴致勃勃的反复推演这个场景,本来他可以马上实施的,但他们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