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被两个丫头搀扶着出了苏府,唢呐声,擂鼓声,戛然而止。
透过如纱的喜帕,苏雨勉强可以看到眼前的实物。脚下已积了厚厚地一层雪,红色的棉绣鞋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红色的喜轿就停在她的面前不出五米,两米多宽的街道上,除了迎亲的队伍,再无他人。
“新娘入轿。”随着喜娘声落,原本架在轿夫肩头的喜轿已然落地。苏雨望了一眼满地银雪,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两个丫头将苏雨送入喜轿,淡漠地望着喜轿越行越远。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又一下的充斥着苏雨的耳膜,几乎要震坏了她。
喜轿走的极慢,东倒西歪的颠了一路,颠的苏雨心疼的发悸。
喜轿入了林府的时候,天已大亮。
雪依旧在下,飘飘散散,覆了苏雨发上鲜红的喜帕。
几乎与泛着白气的天空接连在一起。
入了林府,新嫁娘应过的三道理俗,苏雨只过了第一道——过炉。堂都未拜,便被搀进了北苑内的喜房。
婚礼极其简单,只是请了一些林老爷在世时的故交,苏府的人却未曾露面。
苏雨入了喜房,她的丈夫——林红袖正斜躺在床沿上,神色颓废。
林红袖早已是个入了半截黄土的人。九岁时生了一场大疾,整日神志不清。待到清醒时,下身已是残的。
说不出病的缘由。
也无从寻药根治。
苏雨端坐在床沿上,喜帕下的一双杏目冰冷无光,恨不得百里冰封。
林红袖在喜床上挣扎了几下,拖着毫无知觉的下身,坐直在床头上,已是气喘吁吁。
“你我之间,不过是家族相牵,你无情要嫁,我无心要娶,何必拖累了彼此。”林红袖轻叹:“你我连堂都未曾拜得,尚算不得我的妻子,换上一身洁净的衣物,去吧。”
苏雨低垂着头,未曾答语,却也未曾挪动半分。
“像我这般的废物,什么都做不了。若不是母亲尚且在世,我现在怕是早已骨肉相分了,我又能拿什么来养活你?”
听了他的话,苏雨自己动手掀了喜帕,微微偏转过头,紧盯着他的眼睛,勾唇轻笑:“那就拿你的命来养活。”
她眸中的冷意更加散发开来。
“呃……”林红袖盯着她的眸子,有片刻怔愣:“你……”
“哈哈哈……怎么,要赶我走?”她面上的冷然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满面喜悦,宛若和煦春风。
林红袖愣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雨定睛打量起他,暗淡无光的一双大眼睛,鼻梁高挺,一双乌黑且浓密的剑眉狭长入鬓,乌丝如墨,蓄至腰畔。因为偏瘦,两颊微微下陷,似乎却丝毫不影响他清秀的相貌。
苏雨双眸微眯,望向他的身子。他没有穿喜服,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
“我不会离开。”苏雨淡淡开口,顾不得满头的玉钗银饰压得她头痛,回以他微笑:“有朝一日,若我离去,林府必定沉沦!”
林红袖睁大眼睛望着她,猜不透她话语里的意思,她说的那般笃定,仿佛已经势在必得一般,林红袖不由得轻轻闭了闭眸子,似要消化掉她语中的含义。
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泪,静静地滑过他的面庞,滴落在她的掌心里,晕开成一朵花,惊得苏雨心口一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苏雨没有离开,也舍不得离开。
她既与他成了亲,便要坚持到底。
苏雨做为他的妻子,做得很称职。
面对着林红袖,她总是把笑挂在唇边,尽管笑是她最华丽的奢侈品。她会每天亲自做出形态与味道各不相同的营养品来调养他的身体,尽管他并不爱吃。她会坚持每天早晚各一次的帮他按摩,尽管他说不需要。
她费尽一切心思对他好。
婆婆对苏雨极好,或许是觉得欠了她的。
是,林家欠了她的。林红袖一直这样认为。
<font color=red>阁</font>已启用最新域名:<font color=red>ge001</font> ,请大家牢记最新域名并相互转告,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