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和裴宴恋爱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开。
但只要仔细观察, 关注他们的人很难察觉不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有句话怎么说的
喜欢一个人, 就算捂住嘴巴, 也会从眼里跑出来。
时栖放弃了竞选文体节的主持人,转而自己报了一个钢琴演奏的项目。
而给钢琴伴奏的, 就是裴宴亲自拉的小提琴。
每天早上时栖仍踩着打铃前一秒踏进教室,昏昏沉沉过了一个早自习,裴宴跨过两栋教学楼给时栖送来早餐。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
下午偶尔巡查高一纪律的裴宴,会利用职务之便抢在下课前给时栖买到她想吃的食堂特供酸奶。
谁也没有承认他们在谈恋爱。
但瞎子都看得出来, 这两人只要走在一起,浑身就散发着能刺伤单身狗心灵的光芒。
而剪掉微卷发梢、素颜上学的时栖,一连好几天都情绪不错,隔壁班的池舒偶尔碰到, 发现她的变化还有些吃惊。
“你最近怎么, 这么朴素了”
时栖扬起唇角,脚底下压不住的飘。
“害, 就是突然发现我素颜也挺清水出芙蓉的。”
池舒“”
当她没问。
这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缓缓推移,直到冬去春来,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树枝缓缓展露第一抹绿意之时
裴宴的养母, 生下了一个男孩。
瞒了裴宴整整一年,直到出生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消息。
裴家父母之所以会收养裴宴,并不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捡到了他,更是因为他们夫妻俩本来就多年无子。
一次外出旅游时正好捡回了裴宴, 没有孩子的夫妻俩就当做是老天给的缘分, 将裴宴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裴宴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他从不服输。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捡来的孩子又怎样,他会做得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的存在。
前提是
他的父母并没有亲生的孩子。
一旦有了亲生的孩子,那么,他这个年长十多岁的哥哥,就会成为争夺继承权的巨大威胁。
尤其是裴宴样样拔尖,生来傲骨,从不肯屈居人后的性格,即便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绝不和弟弟妹妹争财产,最了解他的裴家夫妇也不会真的相信他。
有的时候,过于强大,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从长辈到小辈,再到那个曾像时栖献过殷勤的齐晗,裴家夫妇将会生下一个孩子的消息,在并不算大的豪门圈子蔓延开。
齐晗原本就看不惯裴宴。
都是作为大家族的旁支末叶,齐晗和裴宴在家里的处境差不多,但裴宴样样都比他优秀。
成绩比他好。
老师更喜欢他。
就连他追不到的女孩,也都与他来往甚密。
之前的裴宴如同坐在云端高不可攀,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的父母有了亲生的孩子,他作为一个养子不仅没有存在的意义,甚至还可以说是碍事。
头一个在学校里落井下石的就是他。
裴家夫妇甚至还亲自到学校,和老师商量给裴宴办出国读书的手续。
当然要送出国。
否则以裴宴的头脑和手段,他会留在国内上最顶级的大学,结交和他一样聪明的人,渐渐巩固自己的人脉实力,迟早有一天,他会发展壮大,成为自己亲生儿子的障碍。
那一天,也是时栖头一次见裴宴发那么大的火。
“我不出国。”
“我不会和小珩争任何东西,现在在裴家花的所有钱,算我借你们的,等我上了大学,我会连本带利,一笔一笔地全都还给你们。”
“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份我不过就是你们捡来的一条狗开心的时候好吃好喝地喂着,但只要发现我长出一丝一毫可能伤害到小珩的獠牙,你们就迫不及待地除掉我这个威胁”
“因为我是捡来的孩子,所以你们觉得我永远喂不熟,因为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一旦有任何利益取舍,我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放弃掉对吗”
时栖站在门外,将里面的一字一句听得真切。
此时,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起在原小说当中,所提及的寥寥几笔有关于反派裴宴的人生。
十八岁时,他的父母生下了亲生儿子,将他独自一人送往国外。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意外获得了裴老爷子的青眼,老爷子将他接到身边抚养,开始一点点地将手上权力放给他。
一开始,裴家没有人将他当回事。
裴家人口众多,大家就当是裴老爷子无聊了,忽然想养个孙子,就跟养个宠物差不多。
但渐渐的,裴宴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能够轻易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这才发现
当初那个捡来的小狼崽子,已经登上了离裴老爷子最近的那个位置。
那是他的所有长辈都没能到达的距离,但凡老爷子哪天有个三长两短,他便随时可以接手集团内大小事务,毫无阻碍的登基上位。
而这一切的转折,都在于他被裴家父母送出国的这一天。
时栖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双腿酸麻,她才缓缓拧开教师办公室的大门,望见了双目通红又极度愤怒的裴宴。
此时的他,浑身是刺,眼中燃烧着想要焚烧眼前一切的绝望与痛恨。
“打扰了。”
时栖没有去看房间里的裴家夫妇,而是径直穿过众人,走到裴宴面前,干脆利落地将他带出了那个充斥着警惕防备和冷漠的地方。
走廊里站着不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时栖抿着唇,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牵着裴宴穿过重重人群,丝毫不畏惧四周看笑话的冷眼嘲笑。
经过齐晗身边的时候,她听对方嗤笑出声
“裴大会长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啊,您这么聪明绝顶,不可一世,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闹得学校都不得安宁,这可不像您平时的作风。”
裴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或许是裴宴积威太久,齐晗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憷,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一怂又显得很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虚张声势地看
“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别以为我会怕你裴宴,我以前敬你是看在裴家的面子上,现在你以为你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就是个捡来的养子,你傲什么傲”
裴宴还没有动作,忍无可忍的时栖直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当着一整层楼的学生。
时栖打得干脆利落,惊天动地。
回过神来的齐晗脸上火辣辣的疼,颜面尽失令他几乎发狂。
“时栖你他妈别仗着我之前瞧得起你就在这儿撒泼”
“你他妈在这儿跟谁他妈说话呢。”
时栖冷着脸,咄咄逼人。
齐晗被围观群众揽住,动不了她一根手指。
“就你这种连裴宴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废物,也配站在他面前放什么厥词”
“以前你比不上他,现在你更比不上。”
“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走廊上一片死寂。
除了时栖掷地有声的一句句话,就只剩半句话也说不出的齐晗气得大喘气。
“我们走。”
少女握着他的手,温暖而坚定。
裴宴短暂的十多年人生里,从未被人如此坚定地、不为任何利益得失地选择过。
她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你不该动手。”
操场背后的室外水池边,裴宴牵着时栖的手,在水龙头下缓慢而细致地冲洗。
“脏。”
他语调平静,仿佛齐晗的那些话没能伤害他分毫。
反而是时栖为那样的人动气动手,更让他觉得不值。
“没他嘴脏。”
时栖一脸倔强,任由他替自己洗了手,又用纸仔仔细细地擦干。
“你会出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