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人无声地躺在血泊里,庄溪又气又心疼。
幸好现在是下课时间,但在学校里,他不能大段时间地玩游戏,庄溪只能再次给远远止血,然后按着他,把他移到床上。
远远只在最初僵硬了下,之后全程都没声音,也没什么明显的心理波动,游戏提示安安静静。
看着床上安静的小人,庄溪抿抿唇,移动一颗草莓放到他身上。
远远抱住草莓。
远远心情值1。
庄溪看向他的心情栏,他离开的时候70的心情值,现在竟然只剩下35。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庄溪翻游戏旁白记录。
远远醒了。
远远叫了你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远远睁着眼睛四处看,空荡荡。
远远有些失落。
只有寥寥几句话,庄溪心里一软,想要严厉教育他的话早就忘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庄溪最懂。
六七岁,正是懵懂又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的时候,他的向往就是爸爸妈妈回家。
他守在家里,等一天又一天。
空荡荡的房子,对着电视说话的自己,门口处安安静静,夜里十二点前绝对不会响的星星风铃。
庄溪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继续向下看。
远远扶住枕头,艰难地坐起来。
远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
远远摸摸自己的裤脚。
远远垂眸,一动不动。
远远咬着牙,双手支床,从床上下来。
远远胳膊上伤口崩裂,血流出来。
远远脸色发白,但他没放弃。
远远从床上摔下。
远远爬起来,扶着墙,尝试移动。
远远摔到在地。
远远爬起来。
远远摔到在地。
远远爬起来。
远远摔到在地。
远远用血淋淋的手,拍打的自己腿。
远远头埋进手里。
庄溪摩挲着光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塞给床上的小人一颗草莓。
远远推开草莓,连刚才那颗也推开了,脑袋上冒出冷冷的文字泡,“骗子。”
庄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己说会一直陪他,虽然他确实一直在,可不是远远以为的那种陪伴。
庄溪又想,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在,他才偷偷去试着走路的吗
他冷冰冰,高傲地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
庄溪给他草莓,他朝外推,给他蓝莓,他朝外推。
沉默一阵,没有实体,他没法跟远远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又给他一朵向日葵。
远远推开。
庄溪长按住向日葵,在远远面前晃动,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圆圆的向日葵如一张笑脸,带着蓬勃的温暖,傻傻地摇头晃脑。
远远心情值3。
远远“他怎么那么傻。”
远远“烦。”
远远心情值3。
庄溪眯起眼睛,心情也明亮了些。
看到游戏记录后,想到远远挣扎的样子,庄溪心上覆上一层灰蒙蒙的雾霾。
他小时候也接受不了自己哑了,好几天对着镜子嘴巴张张合合,撕扯着喉咙发声,空气中安静得可怕。
以前要乖,不哭喊,不大叫,后来想嘶哑的大叫已经没法叫了,连最常做的对着电视,跟着电视里的人说话都不能了。
他尚且不能接受,何况远远这样高傲的人。
上课后,庄溪也没关掉游戏,他一边开着游戏,一边听优秀生朗诵追悼作文。
他是优秀生,但这种事从来和他无关,没人通知他,他只需安静地听着。
这些作文里必然提到季上将的光辉事迹和优秀品格,还会通过一些鲜为人知的小事,来表达季上将的优秀。
关于优秀品格,庄溪听了好几个人的朗诵,也没听出几个,大家反复强调的是他非常人能比的心性,永远挺立不屈的骨性。
一上午,庄溪对季上将的认识更进一步,和很多人一样对他敬畏非常。
不止是敬畏,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季上将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张扬,果决,如一把出鞘的寒剑,挣开所有束缚,所向披靡,无所顾忌。
而自己
季上将活成了他最向往的样子,甚至比他向往的还要耀眼,是他内心深处那个小人想要追逐的光,又不敢,踟躇着,永远碰触不到的光。
经过上午的事,老师看出大家无心学习,下午三节课不是自习,就是讲刚考完的试卷。
同学们果然难以集中注意力,连庄溪也难得的有点走神。
试卷上的题目他几乎都会做,老师讲的方法他懂时,脑袋里一会出现躺在床上的远远,担心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乱跑,一会儿出现季上将。
庄溪才想到,其实,第一次在光脑上见到季上将的时候,自己就被震到了。
那是寻常的一张照片,他只是微微抬眸,随意地看过来,就让庄溪许久不曾回神。
或许,那张还在他的光脑里。
放学铃一响,庄溪立即打开光脑,看到远远躺在床上,这才放心,只是远远的心情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