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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飞机穿过云海,在跑道上短暂滑行后停稳,广播中响起惯例的到达播报声。

空姐走近靠窗的位置,轻轻推了推女生肩膀,温柔地提醒“谢小姐,航班已经到达,是否需要帮您联系司机接送”

一直闭目靠在椅背里的女生缓缓睁开眼睛。

阳光穿透机舱,将视野照得一片澄亮。窗外是宽广的机场跑道,往上蓝天万顷,猎风无声。

药物副作用让她足足昏睡了整个机程,从洛杉矶到南城,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此刻她只觉得头痛。

谢蔷用手背遮挡眼睛,阳光太过刺目。她缓了缓精神,从衣兜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画面闪烁几秒后,机身震了震,推送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外面媒体很多,我在通道口等你。

是十五分钟前,沈文清发来的。

谢蔷把手机重新揣回衣兜,起身对空姐道“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通道内,谢蔷在前面走,助理在身后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随。

她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纤瘦的那一挂,一米七三的个子,一双腿更是长得逆天。矮个子助理被淹没在行李堆里,要不断伸长脖子确认谢蔷的位置,以免眨眼便被抛下。

助理追在后面,满额是汗,气喘吁吁地喊“谢小姐,你等等我,你等等”

谢蔷忽地停下脚步。

助理没刹住车,直挺挺地撞在她后背。

谢蔷转过身,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她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去,压下倦意。

在洛杉矶人迹罕至的别墅庄园里休养了两年,回到国内,难免不习惯这里的人多嘈杂。

她在镜前洗手,外面走进来两个女生,边补妆边闲聊。

正在涂口红的女生说“今天机场外面好大动静啊,是有什么明星要来吗”

另一女生在扑粉“好像是有个大提琴演奏家回国了,背景特别强,十三岁的时候就把国内外音乐大奖拿了个遍,十四岁就开个人巡回演奏会了,我有个朋友还是她的乐迷。”

“啊那她今年几岁”

“十八、九岁吧,和我们差不多大,不过她有两年没消息了,这次回国才会那么受到媒体关注。”

女生洗完手,左右没看见手纸,回头才发现洗手间内除了她们还有别人。

女生对谢蔷说“不好意思,手纸在你那边,可不可以”

谢蔷原本背对着她们,安安静静听她们讨论,全然把自己置身事外。听到女生突然开口,她顿了顿,扯下两张手纸,递过去。

女生接过“谢”

后面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

谢蔷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递纸巾的时候只是稍侧了点身子,从对方角度最多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但无济于事。

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是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肤白唇红,气质清冽,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女生愣在原地,双唇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曾经无数次在新闻海报中看见的少女与面前的脸孔完美重合。

几秒后,女生震惊地尖叫“谢谢谢谢谢蔷啊”

谢蔷刚走出机场,就被媒体重重包围。

她鼻梁上架着巨大的、足以把她的脸遮掉三分之二的黑色墨镜,眉心紧拧,神色不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谁惹谁死”的气场。

记者在前头相争拥挤,为了抢到第一手新闻使出浑身解数,要不是现场有安保拦着,分分钟能直接把话筒怼到谢蔷脸上。

记者问“谢小姐,是什么让你决定回国的”

谢蔷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午夜梦回,突然醒悟,感受到祖国对我的呼唤。”

记者“两年前的慕尼黑国际音乐大赛,你为什么临时决定退赛”

谢蔷“承袭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谦虚礼让,把奖项让给有需要的新人,毕竟我想拿的时候随时都能拿。”

她无心应对媒体,敷衍了事地答完几个问题后,稍稍偏头,示意保镖把闲杂人等拦下,绕过记者大步朝外走。

沈文清站在车旁,替她拉开车门。

记者仍然穷追不舍“谢小姐谢小姐,两年前你突然在音乐界销声匿迹,外界有传你和这位沈先生来往密切,可以回应一下你们的关系吗”

谢蔷坐进车里,摘下墨镜,没什么情绪地玩着脚架,“你们是什么美食杂志派来的么”

记者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不是,我们是”

“不是吗”谢蔷美目一弯,对记者笑得格外温柔,“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挺会添油加醋的。”

跑车驶出机场大道,将穷追不舍的媒体抛在脑后。沈文清开了敞篷,凉风一下子灌入,混合着南城夏天独有的闷热。

谢蔷坐在副驾驶座里,长发被风吹得飘舞。

她迎风点了根烟,微微眯起眼,深汲一口,烟雾沿着红唇一溜儿滚出,弥漫在她美丽的面容。

沈文清侧眸看她一眼,“有哮喘的人少抽烟。”

谢蔷手肘晾在车门边上,将吹乱的发丝捋至耳后,指间夹烟,懒洋洋地托着脑袋,倦意很浓。

“新药副作用太大了。”她说。

从洛杉矶到南城,十九个小时的机程,她就没一分钟是清醒的。

不靠抽烟打发,这日子压根没法过。

沈文清说“虽然你已经通过了评估测试,但停药容易产生戒断反应,之后会根据你的情况逐渐减少药量。”

谢蔷耸耸肩,不可置否。

驶入市区,眼前的高楼景象逐渐变得清晰。撞上早高峰时间,高架上车流密集,远远望去,宛如蜿蜒的黑色河流,四通八达地贯穿整座城市。

沈文清忽开口道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谢蔷侧眸看他,“什么”

“你会主动提出要回来。”沈文清说。

谢蔷汲了口烟,猩红火光在她指间闪动,袖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收上去一截,露出半段纤白手腕。

尽管随着时间流逝,疤痕已经褪得很淡,但仍然不难发现,那上面一道一道深浅交错的伤口。

谢蔷偏头望向车外,风景在她眼中飞退,如光掠影。

她轻声说“就像你说的,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洛杉矶的别墅庄园里,每天放放羊,数数牛,日落西山的时候吹着蒲公英荡秋千,然后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一日复一日那样我这辈子就算废了。”

沈文清唇角微弯,欣慰地说“看来你是真想通了。”

沈文清从裤兜摸出个什么,递过去“对了,这是你之前在国内用的手机,我托朋友修好了。”

谢蔷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在洛杉矶那两年,她断了和国内的一切联系,毫无预警地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身边相熟的朋友都快找她找疯了。

短暂开机画面闪烁后,积压上百条的信息瞬间疯狂涌出。

手机直接被卡爆,一条还没显示完,立刻被另一条刷下去。

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分钟,谢蔷掌心被机身震得发麻。

界面堆满了各类微信、短信、未接来电提示,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备注为“明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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