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丝摇摇头“不知道。你被赶走以后,大公就禁止了女宠的说法。他遣散了教母, 不再踏足小院。苔丝说他整个人都被奥黛尔迷住了, 只要奥黛尔一声令下, 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赶出去的她还说,和奥黛尔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就是一个例子。”
“是么。”白兰芝不置可否,“我们来谈谈薪水吧。”
贝丝看着白兰芝的面孔, 感觉她真的变了。当初白兰芝被推下水的时候, 她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看见白兰芝跌落水中、浑身地站起来, 满脸无助地张望四周, 像是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时的她是如此渺小,如此柔弱。公爵轻视她, 奥黛尔鄙夷她,他们惩治她就像碾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
现在她的神态、气质,甚至连说话的口气都和当初大相径庭,这一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贝丝对白兰芝的变化既羡慕又好奇, 同时又舍不得奥黛尔许诺的高级公寓和两个女仆,只能暗暗希望白兰芝开出的薪水能把她的良心赎回来。但很可惜的是, 白兰芝开的薪水十分公道, 一年五千法郎。在巴黎,只有中等公务员才能赚到这么多的薪水。
而奥黛尔送给她的那套公寓, 租金每年高达两万法郎, 贝丝自己也不想过中等公务员的生活, 这些天她已经把巴黎的物价弄清楚了,也知道那天自己被骗了巴黎最好的酒店标准间才十二法郎一天,那个经理竟狮子大开口要走了她一条钻石项链。她气得狠狠捶床,却毫无办法她已经忘了那家酒店在什么地方,更别提找回来了。
假如她能早点猜到那几条钻石项链价值,说不定现在已经过上比白兰芝还快活的日子了,但谁能想到,公爵庄园里那么常见的东西,在外头那么金贵呢
就这一次,贝丝对自己说,等公寓到手,她就远离奥黛尔这个毒妇,重新生活。
这么一想,她的心理包袱顿时没了,那句话也就十分自然地问了出来“白兰芝,你给那家世俗女隐修院投了多少钱啊”
白兰芝没有多想,随意地答道“不多,那座女隐修院本来是奥黛尔在资助,但她租金只缴了一半,剩下一半不愿意缴了,女隐修院这事就差点没成。我只是把钱补了上去,再加上佣人薪水、日常开销,一年下来应该不会超过一万法郎。当然,租金另算,一年三万六。”
她现在身上还剩七万多法郎,不多,但也算是一个小富婆,可以舒舒坦坦地在巴黎生活好几年。她却没有混吃等死的打算,认真而天真地在考虑另一件事埃里克说他曾诈骗过一些贵族。那她就劝他把这些钱还回去,跟她开始一段新生活。等她和埃里克结婚以后,她再以已婚妇人的身份,跟og先生提出合作的请求。这样既能避嫌,又有了可靠的经济来源,还能给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孩一份稳定的工作。简直是一举三得
她光是想想就特别开心,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等她有了足够的存款,租下一栋带花园的小公寓,她就和埃里克说
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我都有勇气和你重新开始。
贝丝把消息递给奥黛尔后,次日,收拾东西和白兰芝去了世俗女隐修院。
她知道五千法郎的年薪,已是白兰芝目前能开出的最好的待遇。但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她想要更多,她还想要和白兰芝一样,拥有和女宠截然不同的神态气质。
于是一路上,她都在模仿白兰芝的神情、坐姿,甚至连手指弯曲的弧度也照搬到自己身上。
马车在女隐修院门前停下。这座建筑的前身是一座废弃的小隐修院,外观宏伟庄严,两层楼,有个小花园,一共一百多个房间,没有住满。她们进去的时候,一对棕发母女正在草地上玩耍,见到她们以后,连忙拘谨地站了起来。
母亲驼着背,手上还有裂开的冻疮,穿着干净保暖的新衣,衬得她的面色有些枯黄。她把小女孩揽到身后,小声而警惕地问道“你们找谁”
白兰芝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又是一辆马车停在女隐修院的大门前,车夫把一个穿红戴绿的妇女扶下来,轻声说道“五法郎,夫人。承蒙惠顾。”
妇女厌烦地摆摆手“少不了你的”她无视门房的阻拦,大摇大摆地走进隐修院,尖声喊道,“管事的呢管事的在哪里谁允许你们开这座隐修院的我要撤资,我是投资人”
她抬头张望片刻,看见白兰芝一干人在草地这边,立刻朝这边赶来,一边走,一边接过佣人递来的报纸,气势汹汹地叫骂道“当初说好是奥黛尔资助的世俗女隐修院,现在却变成了白兰芝这不是诈骗我们往里面投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白兰芝是个什么东西,白兰芝是公爵的情妇,是个靠身体赚钱的妓女一个妓女收养一群孤女寡母,能安什么好心你们听我的,别在这里住了,都走了吧”
贝丝听见这番话,气得满脸涨红,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名妇女一巴掌。和白兰芝一样,她以前并不明白做女宠有什么不好,与人接触后才发现,女宠是牲畜一般的存在头脑较灵活的情妇甚至能霍乱朝纲,而她们只能被圈养在后院里,连情妇都不如。
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对方已经把她贬为妓女了,难道要长篇大论地告诉她公爵有个古怪的癖好,他只愿意碰才华横溢的女子,而她们还没成为才华横溢的女宠,就被赶了出来。先不提这内容有多么荒诞,连她自己听了都想笑,以这妇女的性格,估计都不会听她把话说完。
贝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兰芝的身上。不知不觉间,白兰芝已成为了她行动的标杆,她自己却没有发现这一点。
白兰芝面对这个场景,相当心平气和,自从听了埃里克说他是个举国追捕的逃犯后,她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心平气和了,除非埃里克还对她隐藏了什么大秘密。
她踮起脚,和妇女擦肩而过,十分轻松夺走了对方手里的报纸,只见一行黑体标题“女版”济贫院年开销近10000法郎,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她“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