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 又快过年了。文进财在李家住了个把月了,整日优哉游哉滋润的很。
中间, 肖氏给他说了两个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寡妇, 带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另一个三十多了,丈夫死了, 婆家把她光身赶出来了。
头一个,文进财直接拒绝了, 他实在不想给别人养儿子了。
第二个,文进财犹犹豫豫,“弟妹, 她都三十大几了,还能生的出儿子吗”
李穆川也在场, 他见文进财问的粗俗,咳嗽了一声,“兄长, 这个也要看机缘的。”
文进财挠挠头,“不瞒贤弟, 我就两个要求,一是不带孩子,二是能生儿子。”
肖氏道,“兄长这要求,说起来不高, 却不大好办。能生儿子又不带孩子的,必定是年轻小女娘。年轻小女娘,定要挑剔兄长的年纪。若不挑剔兄长的年纪,必定是有旁的原因。”
文进财道,“是要不是个傻子或者残废,都可以。弟妹说的有道理,我都这把年级了,哪里还能嫌弃人家。”
肖氏忖度着文进财的意思,试探性地开了口,“我这里有个人选,倒是符合兄长的要求,就怕兄长不愿意。”
文进财咧嘴笑,“弟妹只管说。”
肖氏笑道,“我认识的一家小女娘,和姝娘同岁,因长的黑了些,身子也壮实,故而总是说不上合适的人家。”
文进财摆摆手,“弟妹说笑了,和姝娘同岁,哪里相配。”
李承业在一边开玩笑,“大爷,您不知道。那家小女娘的身板壮实的很,等闲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文进财眼神闪了闪,“身子壮实,总不是坏事。”他本来想说身子壮实好生养,当着肖氏的面,他不好造次。
肖氏听他这样说,明白他想见一见,“兄长稍等一些日子,我再去打听打听。”
进入腊月间,赵家愈发忙碌。
翻年后,赵世简就要成亲了。婚期定在五月初九,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了。
赵书良见孙氏近来越来越有长嫂的样子,有心试探她,把过年置办年货的任务交给了孙氏,并让慧娘在一边协理。
孙氏有心表现,从年货类别、质量、数量各方面,样样都精挑细选。各色年货先和慧娘一起,拟好单子,再货比三家,挑了又挑。她是成过家的管家奶奶,敢说敢讲,不像慧娘是未婚小女娘,人家说什么价格她给什么价格。
等年货采买完了,一家人发现孙氏能用更少的钱置办同样的东西,竟是比慧娘干的还好。
且她不占功,每回像赵书良报账的时候,都带上慧娘,且把头功让给慧娘,赵书良心里高兴,多给二两银子让她过年扯块好布做身好衣裳。
等办完了年货,姑嫂两个一起去请教了赵老太太和余氏,赵世简的婚礼都需要哪些东西,她们过完年就要一样样置办起来。
赵老太太见她们姑嫂联袂而来,心里高兴,吩咐余氏,“两个孩子来请教你这大娘,你定不能藏私。”
余氏笑道,“阿娘放心,反正又不让我出银子,我定然样样都照好的说,办的体面了,说出去也是我这大娘指点的好。”
众人都笑了,赵老太太嗔她,“你也是有几个孙子的人了,还这样油嘴。”
吕氏笑道,“阿奶,阿娘都是为了让您老高兴呢。简兄弟要成亲了,三婶子不在,阿奶放心,不光阿娘,我和弟妹,也会鼎力相助,定然让婚事办的体体面面。”
说罢看向孙氏,“崇弟妹,若人手不足,尽管来叫我。我旁的帮不上忙,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孙氏笑道,“多亏了有阿奶大娘和嫂子们,若不然,我哪里能操办得了这样大的事情呢,虽说慧娘妹妹能干,她也年轻,我们心里都没个谱,才来搬救兵的。”
赵老太太正色道,“崇哥儿媳妇,你莫怕,你婆母虽然不在了,你大娘二娘和四婶子,你随意叫,她们敢躲懒,我拿拐杖敲她们”
孙氏忙起身行礼,“多谢阿奶了。”
余氏笑道,“可了不得了,崇哥儿媳妇得了尚方宝剑,我们以后都要听你调度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过后,余氏一样样指点孙氏。
余氏自己娶过两个儿媳妇,经验老道。她听孙氏说吴氏留了100两银子做婚礼费用,很快就计算出各色东西可以买什么样的,告诉孙氏哪些东西在采买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事项,甚至把自己吃过的亏都说出来。还告诉孙氏正式办婚礼前还需要往李家过哪些流程,需要请什么样的人。
慧娘识字,拿出纸笔一样样记好。
等说完了,余氏又叮嘱孙氏,“咱们家别的没有,就男丁多,需要人的时候,各家叫一个两个,比从外头请人强。再者,都是亲兄弟,出去了气势也足。”
孙氏都应了。
吕氏见慧娘低头写个不停,笑道,“妹妹真是能干,我拿起笔跟拿起棒槌似的。”
慧娘捂嘴笑了,“嫂子有嫂子的好。”
年前,赵世简最后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给岳家送年礼。
不巧的是,当天李家有客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张翠娘一家人。
肖氏去杨柳胡同问过郑氏和全娘,二人都说翠娘还没有人家。
张家也急的不行,可越急越没人上门。好家伙,你家里小女娘身板那么壮实,几个哥哥都跟黑塔似的,又一脸凶相,谁敢上门。
张太太急的到处往自家脸上贴金,什么翠娘就是看着壮实,其实老实的很,家里几个儿子都是讲道理的人。
肖氏托了全娘去张家递话,全娘一口应下。
张太太听了文进财的条件后,有些心动,又有些不情愿,年纪也太大了些。
全娘不瞒她,把文进财是豆娘生父的事儿跟她说了,张太太还是有些不满意。
哪知张翠娘从屋里冲了出来,“李家大嫂子,那文大官人真是良媛娘娘的亲爹”
全娘笑道,“这我哪里敢说谎,冒充皇亲,是要杀头的。”
翠娘顿时笑了,“阿娘,我答应了。”
张太太骂她,“你答应个屁,老娘还没答应呢。那文大官人年级快有你爹大了,又没个正经差事,就算有栋宅子,有些闲钱,坐吃山空能撑多久”
张翠娘瞪着眼睛顶嘴,“阿娘,年纪不大的,谁看得上我不是嫌我胖,就是嫌我丑,再就是说我脾气大。文大官人家里没有婆母,虽说死了老婆,又没孩子,我去了就当家,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就算现下没差事,宫里的贵人早晚不得给他安排差事等我过了门,过两年生了儿子,什么不是我说了算。阿娘,我还能说什么样的好人家呢”
说罢,她忽然哭了起来,“我长的黑,长的胖,难道这怪我吗是我自己要长成这样”张太太气个仰倒,长得胖是像娘,长的黑是像爹,说起来翠娘也是无辜,可这孽障当着人就能说这样的混账话。
全娘打圆场,“妹妹莫急,婶子也是为妹妹好,妹妹也别一口说死了。若真有意思,我回去跟我二婶说一说。现下那文大官人就住在我二叔家,婶子原来和我二婶也是老相识,不若一起见一见,我们不往外头说,成与不成,外人也不知道。”
张太太现在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遂答应了全娘,并约好了年前的日子。
到了那一天,张家人全家出动。嚯,十几口子人,一进门就把住在前院的文进财吓了一跳。
文进财见来人,以为是李家客人,客气地打了招呼。他如今收拾的体体面面,近来不再整日吃酒赌钱,生活规律了,气色也好,愈发显得有模有样。
他不认识张家人,张家人却一眼就知道他是谁。
旁边金宝提醒他这是张家人,来相看的。
再见张家五个男人个个都盯着他瞧,唯一的小女娘躲在父兄们身后拿眼瞟了他好久,文进财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承业把张家人男人迎进了前院待客厅,赵世简来的早,也帮着迎客。
赵世简刚来时,李姝跟他说悄悄话,“今儿有人来相看文大爷,等会你帮着招呼招呼。”
赵世简低声问,“是什么样的人家”
李姝眯着眼睛笑,“是我的死对头。”
赵世简笑道,“妹妹就会说笑话。”
李姝继续笑,“真的,要相看的小女娘,自小看到我就要吹胡子瞪眼,我们没少打架。”
赵世简咧嘴笑,“妹妹还会打架看不出来。”
李姝斜眼看他,“我打架的本事可好了,别看她壮实,其实笨的很,每次都要被我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