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隐隐响起几声不明显的抽气声,转陷入死寂。
苏绾双手交叠撑着地面,深深埋起脑袋,濒临死亡的恐惧几乎浸透了每一个毛孔,让她不需要假装也克制不住浑身发抖。
扑通扑通,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冷汗悄然打湿脊背。
太子他为什么要停下来是想杀了她吗
上次被杀的昭阳宫宫女只是路过,自己离他这么近必死无疑了。
“太子殿下万福。”梁太医从里出来行礼,嗓音微微有些发颤,“微臣方才在药房不知殿下过来,还请恕罪。”
站在赵珩身边的孙来福不悦沉下脸,“这宫女怎么回事”
这后宫的宫女怎么上哪都能遇到,她们不知太子最不喜欢宫女的吗,这是上杆子找死。
李顺随意一瞥,认出跪在地上的人是苏绾,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他几日前就通知陈良妃,不可再安排苏绾跟太子见面,这女人怕是真的疯魔了,竟然又私下乱来。
私带外男进入后宫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更别说,那外男还在后宫设坛作法,将宫女和太子绑在一起。
李顺无意识摸了下脖子,脊背阵阵发寒。
苏绾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自打韩丞相也往东宫送宫女侍妾,敢出现在太子眼皮底下的宫女,没一个能看到隔天的太阳。
她死了倒是省事,就怕太子看到她的脸。
那道士带着妻女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他做的那场法事,到底有没有效用。
太子心机深沉,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他在东宫当差四年都猜不透他。
李顺越想越慌,双腿止不住发抖,看苏绾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怨毒的杀意。
“回殿下,这是清宁宫的宫女,陈贵人几日前感染了风寒,今日是来再抓几服药的。”梁太医看了眼苏绾,神色坦荡,“微臣无半句虚言。”
这宫女身在冷宫,明知那陈良妃成了贵人日后逃不过一个死字,却仍旧愿意在她患病之时前来求救,心性不坏。
医者父母心,他身在皇宫之内救不了许多人,能救她一命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赵珩不出声,梁太医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双手还保持着行礼的手势,略显尴尬。
气氛凝滞。
苏绾瑟瑟发抖,心中又是恐惧又有诧异。
梁太医算不上是和蔼,这一年她每月都要来烦他几次,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然愿意为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宫女说话。
“嗯”赵珩的视线扫过脚边那道发颤的身影,淡淡应了声,敛眉迈开脚步。
孙来福看向梁太医,眼中露出警告的意味,又给了跪在地上的苏绾一个眼刀,抬脚跟上赵珩。
李顺趁机偷偷瞄了眼地上苏绾,抱紧自己的拂尘小跑跟上去,额上爬满了冷汗心跳乱如擂鼓。
好险
太子差点就看到了她的脸了。
苏绾也松了口气,等着太子一行走远出了回廊,从地上起来身上的宫装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面对随时可以让自己上天的绝对强权,她真的淡定不了。回头要是再梦到那个梦境,她要打一顿赵珩出气。
“进来吧。”梁太医也松了口气,“再服三天的药就差不多了。”
“谢谢梁太医救了奴婢一命。”苏绾感激道谢,说着便跪了下去。“恳请梁太医再帮奴婢一个忙,开一副能让身上出疹子的方子,奴婢不想被徐贵妃送去东宫送死。”
这次,她是真心实意地下跪,虽然膝盖上绑着厚厚皮革垫子。
方才若不是他帮忙解围,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起来吧,举手之劳。”梁太医摆摆手,转头去开方子。
这徐贵妃在宫中害死宫女太监无数,他既救了苏绾一次何妨再救一次。
苏绾感激磕头,站起来后无意识看向门外。
太子来太医院做什么,难道是谢丞相的病控制住了
赵珩面无表情地走出太医院,上了轿辇垂眸后靠,随手拿起梁淑妃送的香囊放到鼻尖下,俊逸绝伦的脸上掩在华盖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谢丞相的身体经过御医的医治,已日渐好转。他却连续数日都未曾再梦到那梦境,以往最多三日四日便会梦到,这次足足过了七日。
找人一事也毫无进展。
京中贵女千金多娇弱,有几个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习武的,手虽粗糙却无多大智慧。
他原想画出那女帝的画像,又恐孙来福有二心,将画像传出去。徐贵妃和太师在宫中耳目众多,知晓此女的存在必定想方设法除去,因此只派了暗卫继续暗查。
也不知她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弟子,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入梦一见。
赵珩收起香囊,阖上眼。
回到御书房,扮做宫中禁军侍卫的表兄萧云敬,禹州知府陆常林已等候多时。
萧云敬见他进来,眉间霎时浮起淡淡的笑意,“玄黎。”
陆常林也含笑行礼,“殿下。”
“方才去太医院了解谢丞相的医治情况,耽搁了些时间。”赵珩神色缓和下来屏退左右,引萧云敬和陆常林过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