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美味鲜香,看得出来,女管家想在有限条件下给楼开墨最好的。
楼开墨沉默不言,一副味同嚼蜡的模样。
女管家“墨墨,我们明天再转个航班就到目的地了,他们只要测量一下你的数据,马上就可以离开。”
楼开墨依旧不说话。
白廷吃不了桌上的饭菜,只得手撑着下巴,对女管家道“你也太天真了,都是歹徒了,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就这几日的相处,白廷对女管家体感不错,也能理解小时候就一副“世态凉薄,人间负我”的楼开墨,为何能对女管家另眼相待。
这顿饭吃完,女管家就带着楼开墨出发了。白廷急忙跟随。
他们走出荒凉一片的无人区,乔装打扮穿过闹市,又用接头密令,搭乘了私人飞船。
令白廷诧异的是,飞船飞往的方向,竟然是中央星。
一般穷凶极恶的歹徒,据点不该山高水远,远离政治中心吗在中央星是何操作灯下黑的极尽艺术
白廷懒得动脑,已经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
经过漫长旅程,偷渡的飞船终于降落至中央星,女管家和楼开墨坐上一辆遮蔽得极为严实的飞车。
穿越前,白廷在跋山涉水的漫长旅途中掌握了一项技能,他能够凭借感知力,车辆倾斜的角度,与地面的摩擦等,判断大致行程。
白廷闭上眼,企图感知路线,却失败了。
他发现一件事情,原来他并非穿越时空,也非在幻境中,而是活在楼开墨的记忆里。
他所看到、所能感知到的,都是楼开墨那时的感受,因为白廷无法察觉楼开墨并未记忆的存在,比如路线。
许久,就在白廷昏昏欲睡时,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接头人是个身材精瘦,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比起匪徒,倒更像学者。
女管家显而易见松口气,却不掉以轻心,坚决不允许对方让楼开墨离开自己视线。
白廷跟在楼开墨身旁,心情复杂。
漂亮的男孩面无表情,白廷猜不透其想法。既然能感知对方的记忆,为何不顺带感知下对方的心情
或许仍旧惊魂未定
或许依然全心信任女管家
或许小男子汉心态的打算帮忙解决烦恼
白廷陪着两人,在基地里呆了三天三夜,每日按时三餐,吃喝拉撒,定时检测,倒真如匪徒所说,只是请来做个测试。
到了第四天。
入夜。
也不知是童心未泯,好奇心作祟,还是纯粹呆得无聊想走动,楼开墨推开房间门,悄悄走入基地深处。
白廷跟随着他。
小版楼开墨身姿灵活,利用地形和异能隐匿自己的行踪,竟然连着躲过几波在走道上行走的人。行至一条死胡同处,楼开墨发现自己无处可藏,缩进了几个金属车中。
几分钟后,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有人运送着金属车,缓缓前行。
又过了相当漫长一段时间,就在白廷忍不住打呵欠时,金属车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捣鼓。
很庆幸,这波人未打开这辆金属车,没发现楼开墨。
等到脚步声渐远,周围若死般寂静,楼开墨凝神感受着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异动后,从金属车上翻了下来。
白廷随着他翻下车,姿势没控制好,摔了个四脚朝天。
白廷也不恼,只是悠闲的躺在地上,看着一脸呆滞的楼开墨。
“怎么,蹲太久脚麻了”
楼开墨自然不会回应。
白廷悠闲的晃着脚,也不着急起身,片刻后,却觉有异。
楼开墨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如丧考妣。
白廷从地上爬起来,打量四周。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隔夜饭都呕了出来。
一排排巨大的容器内装着赤身裸体的人,他们都只剩下下面四分三的脸,大脑和头盖被另外装在紧邻的小容器内。
粗略一看,约有三百多人。
除了这些被精心摆放的容器,一旁无规则摆放的容器更为恶心。
人的肢体被拼接上了各种奇怪的异兽零件,小的像舌头被拼接了奇怪的虫类,大的如头颅移植到巨型生物躯干上。
而最令人惊惧震撼,也是楼开墨视线的交汇处,恰是一间巨大的隔离房。
隔离房是类似玻璃的材质构成,外面的人能够清晰看到内里。
内部有几个活人,更具体的说,是被拼接上异兽部件,似人非人的妖怪。
和随意丢弃在外的容器不同,他们,是活的。
玻璃房内的人很痛苦,咆哮着,挣扎着,一个被镶嵌了满背形似苍蝇翅膀的中年男人看到了楼开墨,咆哮着拍打玻璃门。
楼开墨面色惨白,没有行动。
白廷于心不忍,强忍着自己体内的恶心感,走到小版楼开墨身前,蹲下身,轻轻帮他遮住眼睛。
他知道无济于事。
他能感受到楼开墨的颤抖。
屋外忽然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楼开墨急忙躲闪回金属车。
又是一阵哐当响,很幸运,这群人依旧未发现楼开墨的行踪,亦或者,楼开墨有相关异能,能隐匿自己的气息。
金属车又被送了出去。过了片刻,停下。
又是许久的沉寂。
楼开墨逃出金属车,跌跌撞撞回到女管家身边,叫醒了睡得正酣的女管家。
女管家略微惊喜,要知道,楼开墨已经连着数日对她保持沉默。
楼开墨语速飞快的告知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些话若是从其他熊孩子口里说出,大人多是不会相信,可从楼开墨嘴里说出,女管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她也是一名异能者,或许级别不高,但有些本事。
楼开墨也非拖油瓶,甚至是助力。
两人跌跌撞撞逃出基地,也庆幸基地认为尽在掌握,并未对其严格看守。
两人目标明确,直接到中央星警署报案。
夜风呼啸,风声像凄厉的哭声。路途似乎无比漫长,星光抖落下一地颓靡。
两人不知奔跑多久,终于找到能够接驳的交通。
两人的认证器在到达中央星时已被破坏,两人只得求助路人。
很快,警署的人来了,浩浩荡荡。
楼开墨正庆幸,忽然,一颗光能弹,穿透了女管家的额头。
弹头极快,几乎没有血液渗出。
白廷最后看到的,是楼开墨惊惧、愤怒、绝望的脸,仿佛世间所有的苦涩融在一起。
白廷感觉眼前再次亮堂时,身边又是晋祠的老树古墙,难老泉“晋阳第一泉”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终于回来了,白廷松了一口气,想到幻境中的画面,心有余悸。
也不怪楼开墨整日顶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换谁童年有过这经历,多半不是疯就是傻,没有反社会人格,已经是楼开墨根正苗红,意志力强大。
白廷忽然感觉,对楼开墨的心态柔软许多。
当你以为对方是傲骨寒梅,你就会要求他“凌寒独自开”,可你不会去对一株不愿依附大树的异类莬丝花高喊“你给我开花啊,开出硕大的花”
虽然,把楼开墨比作莬丝花,怪雷人的。
白廷轻叹一口气,侧身想安抚楼开墨,却发现平视的视线里空无一物,而手感也不太对劲。
白廷渐渐低头,看到了幻境中那张稚嫩而漂亮的脸。
白廷打量着变小的楼开墨,的确很萌。事实证明,好看的人小时候就是好看的,长大十八变之类,终归是小概率。
白廷蹲下身,忍不住调侃楼开墨“楼总,看来你的副作用是变小啊,感觉如何”
稚童版楼开墨盯着他,眼睛如星空般,明亮而纯粹。
“你是谁安管家呢”
白廷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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